王琴一直坐在桌子前沒有動,就連麵前的茶水,也再也沒有碰過。
祁夜重新坐到了馬車裏,依然是,從外頭雇的華麗馬車,這些馬車都不是從馬車行,而是從京城最鼎盛的鏢局雇傭來的,並行的兩匹馬匹,所有武行的馬夫,全部被換成了喬裝的錦衣衛。
但是當然,每次進入王家宅院,是隻有一個隨從跟隨的。
對於未來儲君來說,已是十分的簡陋和冒險。
那隨從每次,自然也是緊張萬分,因為意味著,未來儲君的一切,都落到了他一人肩上。
這隨從此次再也忍不住咬牙說道:“此人如此不識抬舉,殿下即便再禮賢下士,屬下看結果也不會改變。”
祁夜仿佛還沉浸在思潮中,聞言給了那隨從一個眼色。
隨從咬牙說道:“殿下每次出來實在都甘冒大險,請恕屬下不得不提醒殿下,如若殿下依然要每隔一段時日就這般來一趟,那屬下不得不履行職責……”
祁夜似笑非笑:“履行職責?你要上告陛下?”
跟隨在身的這個隨從,當然不可能是一般人,能一身係住祁夜安全的這個人,正是前任錦衣衛總統領,霍城。
霍城當然有隨意出入禁宮的腰牌,對於當朝陛下,他更是一點不陌生。
霍城臉色一緊,低頭道:“屬下的職責,必須以殿下安慰,為首要己任!”
這話已說的很嚴重。
祁夜淡淡合上了眼:“你不懂,這個人很重要。”
重要到他也知道會冒險,但還是必須一次次來。就為了那一點對方可能會改變主意的微薄可能。
霍城頓了頓,目光閃爍道:“殿下,請恕屬下直言,所謂不得已用,便可毀之,倘若殿下真的覺得那人是個不可多得的謀士,屬下願意……殺了他。”
所謂可以傾覆天下的謀士人才,霍城身為禁宮統帥,當然也聽過不少傳說。但他始終不認為有這樣的人。
如今,眼看祁夜這樣的行為,霍城當然作此猜想,既然如此,將王琴毀掉,也是一個策略。
祁夜聞言卻笑了,是真的有種被逗弄開心的笑,他看著霍城那張臉,喃喃說道:“謀士?你僅僅用謀士去形容他,豈不太辱沒了他?”
霍城驚愕。
是啊,原來在霍城這些人眼裏,王琴,僅僅是他東宮祁夜,突然看重的一個謀士而已。
忍不住更加笑,祁夜掀開馬車簾子,向後看向仍然可見的王家宅院,若知道王家的真正底牌,還會有人敢把王琴,當做謀士來看嗎。
——
春雨不敢做太多的猜測,“陳大夫每次來,其實是給夫人送藥的嗎。”
寧承玉把陳大夫叫來,一來是為了威懾他,另一麵,左小婉輕易地籠絡了寧無求的心,寧承玉當然也想看看,她做了什麼本事。
如今倒是一切都很明朗。
春雨伏在椅子上,仰望著寧承玉:“可是夫人、怎麼有那樣大的膽子?”
這話問的小心翼翼的,那可是用藥啊,一個女人為了爭寵用一些不知道的藥物,春雨光是想想都感到雞皮疙瘩從自己身上冒出來。
是一種細思極恐的感受。
寧承玉仍然是那一副麵對陳大夫時候,淡泊靜好的模樣,很耐心地說道:“你不懂,春雨,後宅這些事情,太平常了。”
就好像前世那一次,左小婉給她灌了什麼侮辱的湯藥,才逼得她成親。
春雨聲音更小:“可是,夫人就不怕、被老爺發現嗎?”
寧承玉微微地笑起來:“她有什麼好怕的,況且,她這個藥,應當是落在自己身上的。”
根據這幾次看到左小婉的模樣,這個猜測不難發現。如此一來,就更無跡可尋了。
春雨瞪大眼,已是全然不能理解。
“你以為宮裏那些娘娘,表麵上尊貴無比,母儀天下,她們的手段,不知道比這個肮髒多少。”
為了母儀天下,為了尊貴無比,背地裏都是用腐臭和血腥卻換的。
春雨忽然間忍不住看向大小姐,依然溫婉靜好的容顏,甚至,她覺得大小姐比從前更顯得溫和起來。
不要,希望大小姐永遠不要成為這樣的女子……
“看這花開了,”寧承玉撚起桌子上一個海棠落花,唇邊笑容晏晏,“不知道我那嫡母,預備給我選一個什麼夫婿。”
上次的街上偶遇,她以為才是跟前世接軌,現在看起來,這場荒唐的求親,擇婿,才是真正要跟前世接軌。
那場荒唐的,逼人致死的婚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