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注意到趙旭已然從坐席上站起來,原本歡笑嬉鬧的眾人便也不由漸漸安靜了下來。
“諸君離家都已然一年多了吧,為朝廷廝殺征戰有家也不能歸,諸君可謂辛苦。我這一杯酒,敬諸君,敬諸君保家衛國之勞!”
言罷,直接便也就將杯中之酒一飲而盡。
“謝司馬!”
堂上眾人見此,頓也不由紛紛將酒杯舉起,皆緊隨其後將杯中之酒飲盡!
“哈哈,好,好!”
拿袖子擦了一把嘴唇上的酒漬,趙旭抄起酒壺,再度為自己倒上一杯酒。而後立在那裏,放眼看著堂上眾人,不禁再度言道:“今夜本是歡樂的時候,有些話本不欲言。
這這些話在心中憋得久了,而今卻又是不吐不快。遙記得,年前我雖家鄉子弟起義軍於鄣縣,當時投軍子弟,除我在內,共有六百一十八人。
那時,我約定與他們同甘共苦,可如今連番廝殺過後,昔日的六百一十八位兒郎子弟,如今卻也隻剩下了四百四十二人。
中平二年六月,叛軍攻郿縣,那一戰,折了三人;同年七月末,叛軍又攻美陽,那一戰折了一十五人;而後十月,叛軍三軍盡出與我軍再戰美陽,一役又折了二十七人。
最後叛軍潰敗,我軍西進追擊,但無奈中賊奸計,被賊圍於望垣小城,拚死作戰,雖勝,可又折我鄉親一百三十一人!
出不入兮往不反,平原忽兮路超遠。帶長劍兮挾秦弓,首身離兮心不懲。”
說著,卻是不由將杯中之酒傾瀉在了地上。
“司馬……”
一旁馬循不禁喚了一聲,見趙旭已然雙目發紅,卻也不禁有些擔憂。
“哈哈,無事,無事!一時情難自禁,諸君勿怪!”
拿袖子擦了擦眼角滲出的淚水,深吸了一口氣,隻見趙旭隨即在臉上擠出一抹微笑,堂上眾人便也不由聽他強裝歡喜道:“來,咱們說些開心的事情。你們,可會唱《無衣》?”
“……”
堂上眾人聞言一愣,可接著不知是誰開了一個頭,這已然在秦隴之間流傳了數百年的雄渾戰歌便也不由再度響起。
“豈曰無衣?與子同袍。王於興師,修我戈矛。與子同仇!”
“豈曰無衣?與子同澤。王於興師,修我矛戟。與子偕作!”
“豈曰無衣?與子同裳。王於興師,修我甲兵。與子偕行!”
一曲終了,堂上不少將佐的眼睛卻都不禁發紅了。
他們也不禁想起了家鄉那許久未見的親人,不禁想起了那埋骨他鄉的同袍手足。
而見此一幕,一旁的歌姬們仿佛也因此受到了感染。
所以一名好像來自荊楚之地的女子,也不禁下意識的吟誦起來自於她們家鄉的悲涼哀歌!
“操吳戈兮被犀甲,車錯轂兮短兵接。
旌蔽日兮敵若雲,矢交墜兮士爭先。
淩餘陣兮躐餘行,左驂殪兮右刃傷。
霾兩輪兮縶四馬,援玉枹兮擊鳴鼓。
……
誠既勇兮又以武,終剛強兮不可淩。
身既死兮神以靈,子魂魄兮為鬼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