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雲伯卻是同公治明卻是雙眼齊齊放了亮。雲伯狠狠咬了牙,顧不得嘴唇流血,飛快推著主子去了偏廂,山一眼裏閃過一抹惱色,也是飛快跟了上去。
主仆三個一進門,雲伯就喊了風九守在門口。可不等他開口,山一已是黑著臉嚷道,“不成,雲伯,西京帶出來的那株老參是留給公子吊命的。誰也不知道聖手魔醫什麼時候能找到,萬一公子連飲食都不成了,就隻能靠那株老參了,別說一個小小的廚娘,就是全天下人都死光了也不能動用!”
公治明聞言,心裏也生出一絲猶豫。當自己的性命同別人的性命衝突之時,即便一個乞丐都會選擇自保,更何況他還有大仇未報...
但是,轉而他的腦海裏又有無數的畫麵閃現。那個女子為他精心準備的飯菜,說起遊記時候向往出走的模樣,認真按摩時候臉頰低落的汗珠兒...
“去…”
“少爺!”
公治明剛剛吐出一字,雲伯已是噗通跪倒在地,心心念念盼了大半年的事,眼見就要心願達成,卻不想飛來橫禍,老爺子再也忍耐不住了。他幾乎是撲上前抱了主子僵硬麻木的雙腿,老淚縱橫,極力壓低了聲音,坦白了實情。
“少爺,丁姑娘肚子裏的孩子是您的!那是公治家的血脈啊!少爺,你一定要救丁姑娘!老參可以再尋的,按時孩子沒了,公治家許是就斷香火了!”
“你說什麼?”山一一頭撞在了窗棱上,驚得眼珠子差點兒瞪了出來。
公治明更是失手打翻了桌上的茶盞,行動遲緩的左手再次爆發出了絕大的力量,一把扯了老管家站起,厲聲問道,“說!”
雲伯不敢再耽擱,花白的腦袋咣咣往輪椅扶手上撞去,“少爺,老奴一定把前因後果仔細說給您聽。您還是先讓山一救小主子吧,那是小主子啊!”
公治明長長吐了一口氣,極力壓下心跳,揮手吩咐山一,“救人!”
山一這會兒心裏好奇的都要爆炸了,但也不敢再耽擱,開了門就往自己院子跑。
一時間,屋子裏隻剩了雲伯的哽咽聲,還有公治明粗重的喘息,良久他才問了一句,“是我中了石化粉的那一晚吧?”
說罷,不等雲伯應聲,他又掃像臉色忐忑的風九,“除了你和風九還有誰知道這件事?”
風九聞言直接就跪了下來,頭伏在青石地磚上,半點兒不敢吭聲。即便主子如今半殘廢,他也從未敢有半點兒輕視。老虎即便睡顏再像大貓,它也是吃肉的!當年,死在主子手裏的鐵勒人,隻人頭就能堆起一座小山…
“少爺息怒,都是老奴的錯。”雲伯狠狠抹了一把鼻涕眼淚,沉聲說道,“當日大軍歸程之時,劉伯君那畜生趁少爺不備在茶裏動了手腳,少爺雖然有假死丸脫身,但依舊風險極大。老奴。。。老奴生怕日後少爺不能人道,斷了公治家的香火,於是就讓雲影在周邊山村找了個清白姑娘,趁少爺心神不寧不時又下了催情藥…
老奴知道少爺行事磊落,若是明說,少爺定然不肯。但公治家列祖列宗在上,老奴實在不忍少爺沒有血脈留存,這才自作主張辦了這事,而當晚那姑娘就是丁姑娘。原本老奴也不敢肯定丁姑娘會有喜,隻留了雲影暗中保護照料一二。沒想到公治家列祖列宗有靈,少爺走到這裏的時候開口要暫住。沒過幾日雲影就來報,說丁姑娘懷上了。老奴恨不得放鞭炮慶賀,但想著少爺中毒未解,又有強敵隨時發覺追來。萬一有事,一個廚娘的孩子總不會惹人注目,自然也更容易活命,於是…”
老爺子說著話又掉了眼淚,鄭重磕頭,“少爺,老奴私自下藥,蒙騙主子,老奴自請重罰。但少爺,小主子不容有失。還請少爺念在公治家隻有這一條血脈,還請少爺憐惜!”
風九也是磕頭,輕聲求肯,“還請少爺憐惜,丁姑娘...不容易!”
公治明雙眼定定看著被夕陽染成橘色的窗棱,腦裏轟然響成一片,心裏好似打翻了調料瓶,苦辣酸甜,個中滋味混合在一處。
歡喜嗎,他一個半廢之身,居然還有血脈留存!
惱怒嗎,老仆即便隱瞞了他多日,也是一片忠心昭昭。
憐惜嗎,那個女子如何在如刀口舌中護著他的血脈孩兒直至今日?
慚愧嗎,就在方才他還曾舍不得一株老參...
一旁的正房裏,丁薇卻是完全不知道她的身邊已是鬧得天翻地覆。最初那一陣劇痛就像是一把鑰匙,徹底打開了她昏睡的黑暗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