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碧婉雖然是先帝的同胞姊妹,但在年歲上,與先帝差了二十餘歲,說是先帝的胞妹,實際與先帝的女兒相仿。有因為先帝三十歲還沒有孩子,所以在齊氏旁宗收了兩個男孩放在宮中寄養,貴妃誕下太子,也就是當今皇上,兩位被收養的王子才會正是潛出宮中,到異地封王。
她貴妃是個漂亮溫雅的女人,她的皇兄有很多妃子,卻都沒能生下孩子。唯獨後來入宮的貴妃,因為醫術高超,為皇帝生下了太子。曲臨江便是貴妃的親弟弟,自小體弱多病。在齊碧婉的記憶裏,那時候的曲臨江走幾步路就會不停的喘氣。年幼的曲臨江也會笑,但笑容並不是發自內心,而是處於一種禮貌的敷衍的笑意。也隻有在貴妃麵前,齊碧婉才能看見曲臨江露出的真切笑容。
後來,曲臨江便被貴妃送到宮外去養病,她便同他分開。直到幾年前,貴妃去世後,曲臨江才重新入宮。一入宮,便被她的皇兄封為虞國大司馬,掌管天下兵權,並且,終身享有兵權,太子未來登基後也不得剝奪。太子登基後,曲臨江更是被封為定國侯,權傾朝野,身份尊貴。可是,即便曲臨江得到這樣的權勢,齊碧婉依舊感覺不到曲臨江的快樂,似乎,長大的曲臨江同小時候一樣,這世上,沒有什麼東西是他真正想要的。
可是,齊碧婉喜歡了他那麼久,從年幼的時候初次見麵,到如今十幾年過去了,她依舊喜歡他,無可自拔。她說不清喜歡他什麼,或許是喜歡他清冷淡漠的眉眼,或許是喜歡他舉手投足的氣度,又或許,是喜歡他麵對一切從容不迫的沉穩淡定。
“主子,船已經租好了,您可以遊湖了。”耳邊的聲音忽然驚齊碧婉從沉思中,拉回現實。
齊碧婉轉頭,便看到劉季站在她身邊,麵帶笑意。她麵無表情,略略點了一下頭,淡漠的說道:“嗯,走吧。”
劉季一愣,齊碧婉剛才的興致明明還不錯,怎麼現在就變成了這麼一副漠然置之的表情?他忍不住疑惑的看向她身邊的信兒,似乎在詢問為什麼。
信兒其實心中也是沒底,哪怕她一直站在齊碧婉身邊,但齊碧婉的身邊剛剛並沒有發生任何變化,也沒有任何人來同她講話。除非,是她自己看到了什麼令她不高興的事。信兒想到這裏,忽然腦中靈光一現,微微落後齊碧婉兩步,挪到劉季身邊,用眼神示意了一下齊碧婉剛剛注視的地方。
劉季一愣,順著信兒的方向便看了過去。他不向信兒,是個沒有武功的普通人,自小跟在皇帝身邊,照顧皇帝,自然是要學習些功夫拳腳保護皇帝的,偏偏他心中有統禦萬軍的報複,所以在武學之道上格外用心,雖然比不的天子卓著的曲臨江,但也是屬於小有成就的人了。
既然功夫不錯,遠處剛剛齊碧婉看到的,劉季自然也看到了。待到看清那抹白色身影的時候,他的神色忽然頓住,臉上滿是驚訝之色。那個站在船頭的白衣男子,竟然是曲臨江。怎麼會這麼巧,他們才剛一到冀州城,就見到了曲臨江?
驚訝過後,劉季心中又是一樂,那個和曲臨江緊緊抱在一起的女子他自然也看到了,那麼,齊碧婉之所以會突然心情不好,也自然解釋的通了。任誰見到自己喜歡的人,和別人在一起摟摟抱抱都不能開心吧。齊碧婉,這種反應也算正常。
然而,想到這裏,劉季臉上的神色忽然又變得幽深起來。目光轉向走在前麵的齊碧婉,眼中滿是陰晴不定的揣測之色。齊碧婉既然看到曲臨江同別的女人摟摟抱抱了,為什麼隻是有些不高興?她不是應該大發雷霆,或者惱羞成怒嗎?為什麼會是現在這種鎮定的模樣?
難道,她信任曲臨江?還是說,她根本沒有那麼喜歡曲臨江?不會,劉季立刻把後麵這種猜測否定。想了想,黑暗的瞳孔中幽幽深邃,或者是,齊碧婉對曲臨江的喜歡,已經到了她願意包容他的地步,因為包容,因為隱忍,所以沒有憤怒,隻是一個人獨自黯然傷神?
劉季漸漸落後,緊緊的攥住自己的拳頭,目光如影隨形的齊碧婉窈窕美麗的身影。你是虞國最尊貴的長公主,為什麼,為什麼要如此委屈自己,為什麼,要對曲臨江那樣的寬容,他到底又什麼好的,我也喜歡你這麼多年,在曲臨江不再的日子裏,在他冷落你的日子裏,默默陪在你身邊這麼多年你。可是為什麼,你從來都看不到我的影子。
“齊碧婉,”這個名在在劉季的口中,被緩緩的低低的幾乎是沒有聲息的吐了出來,胸露的無名烈火灼灼燃燒。沒有人聽清劉季說的是什麼,也沒有人在意,因為他現在是一個人孤獨站立的狀態。
走在前麵的齊碧婉突然站住,回過頭來,看向劉季的方向,沉聲說道:“劉季,你在幹什麼,還不過來告訴我是哪艘船?”聲音裏明顯沒有了剛才的平和淡靜,而是帶著微微的不耐煩。
劉季抬頭,壓下心中的不平,對齊碧婉溫和一笑:“是,馬上就來了。”他以為齊碧婉遇到這件事,沒有了心情再遊濯清湖,沒想到她竟然決定繼續。劉季心中暗忖,繼續也好,就讓他看看這個曲臨江,在搞什麼花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