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碧婉視線看著的方向,恰好是彭雨妍的船隻所在,阿三低著頭老老實實跪在船上,一手捂住自己流血的肩膀,而彭雨妍,正在吐沫星橫飛的訓斥他。齊佑麵色不變,對齊碧婉道:“她是冀州刺史彭越的女兒,和季小姐之間有些隔閡,這個女人一向囂張跋扈慣了。”
聽了齊佑的話,齊碧婉忽然轉頭,若有所思的盯著他的臉,幽幽道:“齊佑?”她的聲音別有深意,不疾不徐,沉著冷靜,讓人覺得,似乎這次她要說的話,沒那麼簡單。
劉季心中一動,不自覺的將目光牢牢鎖住齊碧婉,她要問齊佑什麼?是關於曲臨江嗎?從剛才到現在,齊碧婉都沒有表現出對曲臨江的憤怒或者失望,雖然他能看的出她見到曲臨江和季長清的事,有些不開心,但依舊十分理智自然。和齊佑說了這麼久的話,關於曲臨江的問題,隻有一句。而那,也是為了間接確認季家大小姐的身份。
齊佑不動聲色的瞥了劉季一眼,那個男人似乎比他這個被詢問的人看起來還要緊張?齊佑暗自笑了笑,麵上卻是鄭重模樣,回道:“殿下,您還想問什麼?”
齊碧婉見他模樣,竟是柔婉一笑,好整以暇的側頭道:“你在緊張嗎?”
“沒有。”齊佑狀似不自然的否定。
齊碧婉毫不在意,又道:“說起來,我們都姓齊,按輩分,你應該叫我一聲姑姑吧。”
姑姑?齊佑終於有些不淡定了,內心瘋狂吐槽道,姑姑個鬼,他記得,他比這個女人還大兩歲呢吧。齊佑的為難這次不是裝出來的,讓他管一個小他兩歲的女人叫姑姑?而且他們隻是小時候見過幾麵,並不是很熟,這麼多年幾乎沒見過,一見麵就要他叫姑姑,這怎麼可以?
洛熙麵無表情,神色看起來十分嚴肅,但嘴角卻有要勾起的趨勢。劉季也愣了一下,緊張的模樣稍稍緩解,似乎被驚到了。
齊佑皮瞥了洛熙一眼,眼白幾乎要翻出來。隨即轉頭看向齊碧婉,笑肉不笑的輕咳了一下:“殿下,這個不合適吧,有資格叫您姑姑的人,隻有那一位,”他指的那一位自然是皇帝,齊碧婉可是皇帝的親姑姑,“在下,身份地位,還沒有資格這樣叫您。”
“你不願意?”齊碧婉涼涼道。
“不是。”齊佑連忙回道,不過暗地裏總覺的這個女人今天怎麼這麼墨跡,有什麼話不能快點說嗎?他很忙的,她知不知道?
若是別人,齊佑早就不耐煩的一掌打到水裏了,然而齊碧婉並非別人,而是虞國身份尊貴的大長公主殿下,當今皇帝唯一的嫡親姑姑,他現在實在是不能把她如何,非但不能,還得恭敬的聽著。何況,今天還他是自己主動撞上來的,誰叫他當時抱著想要看熱鬧的心態來著?後來又沒事找事的管了季長清的閑事,如今被齊碧婉盯上,也是自作自受。
但自作自受也得有個度,齊佑現在就想馬上結束和齊碧婉的交談。想到這裏,齊佑做出一副極為恭敬的樣子,說道:“殿下想問什麼,盡管直言,齊佑定當知無不言。還請不要折煞齊佑。”
此刻船已行至岸邊,岸上燈火通明,冀州繁華,天剛剛入黑,並不顯一絲一毫的冷清,齊碧婉似乎就等齊佑這句話,當下也不再廢話,直截了當的問道:“本宮隻想知道,你剛才出手的原因,是因為曲臨江,還是,”齊碧婉一字一頓,鄭重其事的問道:“因為季長清?”
齊佑瞬間抬頭,一雙桃花眼中水波蕩漾,黑眸幽暗深邃的看著齊碧婉的眼睛,齊碧婉目光堅定同他對視。半晌,齊佑緩緩吐出幾個字來:“因為季長清。”他沒有說慌,確實是因為季長清。
不僅僅是因為看到了三子拖季長清下水他生氣,所以出手。之前在岸上,他不惜降低身份,假扮船夫偷偷上齊碧婉的船做船夫,也是因為季長清。除了向看齊碧婉對於曲臨江的反應,其實在他內心深處,更主要的是,他想看季長清,她和曲臨江的船劃到深處,岸上便看不到了,所有,他才會如此。
可是,沒有被齊碧婉如此直白的問出來之前,齊佑自己並不像承認他這種看似有些任性的做法。為了季長清?即便他對這個女人有些喜歡,已經頭腦發熱到了要不計後果,死皮賴臉的地步了嗎?他還記得上次,季長清決絕的說不想再見到他。想到這裏,齊佑握緊了拳頭,這個死女人,竟然如此不識好歹。可是,若是喜歡她,他的計劃還要不要實施?
還要不要,齊佑暗暗問自己。不,他微微晃了晃頭,他不該如此輕易被什麼東西困住,也不該被不應該產生的情感羈絆住,他是齊佑,他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腦海中,不自覺的閃過一些畫麵,冰天雪地的山穀,一群衣衫襤褸的孩子,殘酷的殺人遊戲,殘酷的鬥爭,凶猛的野獸,可怕嗜血的眼神,和一種深入骨髓的絕望。一個聲音催眠似得說:“齊佑,你要活下去,你是我的兒子,殺了這裏的一切,不論是人,還是畜生。隻有你贏了,我才可以放心的將一些東西交給你,即便你是我的兒子,你也需要是最強的那一個,如此,才能統治這些人。去吧,我的兒子,天絕門就快到手了,你就是新任的天絕門主,隻要你斬殺所有擋住你的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