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到曲臨江的一瞬間,季長清一路上想的那些質問的話,全都忘到了九霄雲外。她愣愣的站在屋外,同曲臨江對視著,似乎忘記了說話。
“長清,你來了。”還是曲臨江先開口,他緩緩走出屋外,對季長清溫和的說道。奔堯跟在他身後,肩膀上背著早已整理好的包袱,曲臨江的東西少的可憐,連帶著奔堯兩個人的,一隻是打了兩個不大的包袱。
看到奔堯背著的包袱,季長清才忽然回過神來。她抬頭,清亮的眼睛對上曲臨江烏黑若夜的眸子,臉上的表情十分緊繃,聲音鎮定的問道:“江大哥,我聽說你今天就要搬走,為什麼,之前你不是還說新找的院子還沒有修好,需要在季家多住幾天才會離開呢嗎?”
“不錯,”曲臨江眸色波瀾不驚,似乎並不意外季長清會這樣問,而且從容應道:“之前我的確是這樣說的,不過,我剛剛收到一個朋友的信,上次我和他通信提到要在冀州找一個院子,沒想到今天他給我回信,說是他有一個現成的院子,環境清幽,條件也很好,直接送給我去住,正好省了我自己買的麻煩。”說到這裏,曲臨江的目光轉向莫雪居那片沙沙作響的竹林,淡淡道:“既然我不能永遠住在冀州,那麼買一出宅院似乎也沒什麼用處。”
不能永久住在冀州。季長清臉色忽然一白,緊緊咬住嘴唇,低聲說道:“即便是朋友有現成的宅子,你也不用這麼急著走吧。”
曲臨江道:“早走晚走,似乎也沒什麼區別,反正都是要走的。”他聲音沉靜的如同沒有溫度的水,聽在人耳中仿佛不帶絲毫留戀的決絕。奔堯幾乎扼腕,他家公子可真厲害,竟然在喜歡的女子麵前都能這麼沉得住氣。
季長清的臉色又白上一分,曲臨江的白衣落在她眼中是那樣的刺眼,那纖塵不染的顏色,就如同曲臨江的人,無論多努力的想要塗上些顏色,都是不可能的,因為它原本就是白色,即便塗上些別的顏色,抖一抖,又是白色。她幾乎絕望了,那一句‘關於我今天遭人劫持的事跟你有沒有關係?’的話,反複在腹中打轉,衝到喉嚨,最終又被季長清咽了回去。
她還是沒有勇氣問他,哪怕是這個時候,她也不敢問他。
季長清長長的吐出一口氣,臉色嘴唇均無血色,心頭愁苦無比,口中的聲音卻出奇的冷靜:“你若執意要走,我也攔不住你,我,”季長清閉了閉眼睛,輕聲說道:“希望你朋友的住處裏我家近一些,若是有任何需要,江大哥,”她鼓起勇氣抬頭,看著曲臨江說道:“你都可以來找我。”
少女的眼眸晶瑩明亮,蒼白的臉上卻掛著淡淡的笑容,那笑容雖然無力,雖然哀怨,雖然愁緒隱現,但卻帶著溫暖的期待和濃烈的依戀和溫暖。似乎無論他做什麼,說什麼,她永遠都不會生他的氣,對於他,她永遠包容,永遠退讓,永遠支持,永遠不問。
我愛你,所以無論你做什麼決定,我都點頭,自從愛上你的那一刻,在我這裏,對你的態度,便隻剩下點頭。
痛,割裂的心痛在心髒處蔓延開來,那把之前被放在胸口的小劍,此刻如同活了一般,瞬間化成一把鋒利的劍,毫不猶豫的刺入曲臨江的心髒。將他層層包裹的堅硬心髒,從重重的保護中剝離出來,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將他心中不可對她說的那些隱瞞,全都釋放出來,然後狠狠鞭笞他的靈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