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急,你先把這杯喝完再說。”曲臨江容色平和,眼中的神色鎮定自若。這樣的從容態度,自然而然的給奔堯傳遞了一種泰山崩於前而麵不改色的淡定,奔堯稍稍遲疑,便不再推辭,直接將第二杯再次一飲而盡。
曲臨江這才道:“好了,現在你可以說了。”
“是。”奔堯應了一聲,稍稍想了一下,便回道:“之前您說的那個,覺得有問題的富商章之宜,我這幾天一直在偷偷跟著,發現他確實有些神秘。”
“哦?”曲臨江烏黑若也的眸色微微波動,淡淡道:“說說看。”
奔堯道:“我一路跟著他到了交貨的地點,發現和他交接人也都很神秘,行蹤十分不定。後來我想法設法從一個小人物那裏打探了一點消息。這個章之宜旗下的業務,明麵報上來的,都是走的東陽商號的名字。但實際當中,章之宜旗下的所有業務都不不叫東陽商號。”曲臨江的眼眸幽深,宛若上好白玉的臉上,終於有了一絲微微的動容,卻並沒有打斷奔堯的話。
奔堯接著說道:“章之宜走的具體是什麼名號我沒有打探出來,但可以肯定的是,章之宜定然是在為什麼人做事,而他之所以對自己實際中用的名號如此保護,一定是因為什麼見不得光的事。”
“見不得光的事?”曲臨江低低輕喃了一句,有什麼,是一個商賈見不得光的嗎?他怕什麼?為什麼要如此掩蓋現實中的真相?
奔堯也想不明白,對方十分神秘,防守的更是十分嚴實。這點信息,還是他在碼頭混了好幾天扛包的,和一個在那裏幹了很多年的苦力混熟了,才從他口中得知的。
曲臨江想了一會兒,忽然轉頭對他說道:“好了,你這些天跟著他著實辛苦,先回去休息吧。”
奔堯一怔,下意識問道:“公子,您不休息嗎?”如果他沒記錯的話,現在已經是三更了吧。曲臨江每天都這麼熬著,鐵打的人,身體也總會吃不消的吧。
果然,麵對奔堯的詢問,曲臨江不以為意的淡淡道:“我等一會兒在休息,”他示意了一下眼前還剩下的那一摞公文,“這些批完,我就休息了。”
奔堯張了張嘴,想要勸曲臨江休息的話,因為曲臨江重新拿起毛筆,開始低頭繼續批閱公文的動作而閉上了。即便他說了,曲臨江也不會聽得吧。奔堯無奈的搖了搖頭,他現在是對曲臨江一點辦法都沒有了。若是他沒事,可能會陪曲臨江一起看公文,不過他現在是真的很累了。三天三夜日夜兼程的趕路不休息,如果不是現在必須要回曲臨江的話,他很可能站著就能睡著了。
奔堯含蓄的打了個哈欠,又連忙止住,恭敬道:“那我先去睡了,公子,您也早點休息吧。”
曲臨頭也不抬,自故奮筆疾書,淡淡道:“去吧。”
奔堯走後,曲臨江一個人坐在書房的書桌後麵,修長圓潤的手,穩定的執著毛筆。頭上是一頂潤澤上好的白玉冠,將一頭烏黑的長發束起,耳後有一縷墨發悄然散落下來,晃動在他的臉頰邊。明亮的燈盞將他的影子照的落在牆麵上,在深黑夜色的書房中,顯得格外孤獨而蕭索。
午夜臨近,屋外的蟬鳴聲更響了,幾乎要響徹整個夜空。
忽然,曲臨江手中的毛筆又是一頓。水墨畫一般的兩道眉毛終於輕輕的皺了起來,他手中的筆,此刻已經完全停下來。曲臨江抬著頭,目光注視著門口的方向。
不多時,門外似乎傳來一陣輕微的腳步聲,大概是因為來人並沒有太過刻意的收斂,所以很容易被人聽到。不過,也許是屋外的人覺得,以曲臨江的武功來說,即便是收斂了,曲臨江也依舊可以聽到。又或者是覺得,根本沒有必要收斂。
門外的腳步在門前站定,然後安靜下來。曲臨江安然坐在書桌後麵,溫潤的目光中漸漸帶上了一絲淺淡的無奈之色。過了一會兒,門外終於再次響起敲門聲,比奔堯的敲門聲輕很多,似乎是生怕驚擾到房中凝神辦公的人。
曲臨江放下筆,微微歎了一口氣,主動從書桌後的椅子上站起身來,潔白衣袖晃在燭光裏,激起一室清湛的淡泊。他緩步走到門前,那敲門聲似乎感覺到了什麼,一下停止了敲門的動作。下一刻,曲臨江將房門打開了。
門外的女子,一身淡紫色曳地長裙,恰到好處的將她窈窕身材勾勒的婀娜完美,麵若芙蓉,眉若黛染,皓齒明眸。見曲臨江然親自出來開門,女子唇邊勾出一個柔婉的笑容,溫和道:“我還以為你會像每天一樣,讓我直接回去呢。”
“殿下,”曲臨江歎了口氣,麵上的無奈已經擴散到眼睛裏,他微微躬身,淡淡道:“這麼晚了,您應該休息了,還來我這裏做什麼?”
“是啊,這麼晚了,你為什麼還不休息?”曲臨江的話一落,齊碧婉便接過了他的話。
“不是,”曲臨江麵色微微不自然,猶豫著說:“我的意思是,畢竟夜深了,您來我這裏,不合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