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夥計將曲臨江和季長清幾人帶到三樓,直接朝靠窗的那張桌子走去,一邊走一邊指著另一張桌對曲臨江解釋道:“刺史大人,您的那張桌子就是被那位小公子占了,他隻有一個人,要不,您和夫人一起過去,沒準還能交給朋友呢。”小夥計的驚嚇顯然被曲臨江方才露出的笑容撫平,這會兒又不怕死的提出新建議。
他們現在還並未到自己要去的位置,所站的地方離小夥計手指的那張桌子十分近,甚至,他不大不小說出的這句話,對方很有可能已經聽見了。
“不必了。”曲臨江淡淡答道,隨即漫不經心的朝那邊看了一眼,那張桌子確實坐著一位劍袖白衣的公子,頭戴結式襆頭,此刻,正低著頭拿著茶壺往前麵的杯中倒入茶水。
那公子生的麵容俊美,文質彬彬,舉手投足之間滿是大方優雅,雖然他正低著頭,讓人不能十分看清他的臉,但可以肯定,必然是一位風采不凡的人物,怪不得小夥計要著重為曲臨江介紹。常年混跡再這樣南來北往客流雲集的茶館中,什麼樣的人,茶館的夥計隻要一搭眼,便能看個七七八八,之所以建議曲臨江坐過去和他交朋友,自然是覺得那位公子也應該是出身不凡的人物。
然而,曲臨江卻隻看了那人一眼,臉色就是微微一變。
季長清起初並不在意,而且,她也不想認識什麼人或者交什麼朋友。不過,卻忽然發現朝那邊看去的曲臨江臉色變了,季長清心下奇怪,不由自主的順著曲臨江的視線看了過去。恰好,那白衣公子此刻已經倒完了茶水,正抬頭朝這邊看過來。一見那然的臉,季長清也瞬間愣住了。
幾人的視線再空中甫一相接,周圍的空氣似乎都凝結起來。三個人就那樣互相對視,卻沒有一個人說話,曲臨江身後跟著的兩個侍衛此刻也是麵麵相覷,一副諱莫如深的模樣。
如此不同尋常的氣氛,小夥計自然感覺出來了。下意識的,他預感到自己可能又惹禍了,而且,這次不是發呆的禍,完全是緣於剛才那句多嘴惹得禍。他敏感的將頭轉向曲臨江,忐忑不安的說道:“大,大人,您若是不想去,就請,跟我這邊來吧。”
曲臨江還未答話,對麵的白衣公子卻悠然開了口,聲音清透幹淨,竟然很好聽:“刺史大人既然是帶著朋友來喝茶,為何見了我這個老朋友卻要避開呢?”
季長清這會兒已經完全認出這個人是誰了。不是別人,正是多年前在冀州見過的,當今皇帝的親姑姑,虞國的大長公主,齊碧婉。瞬間,季長清的心中翻湧複雜起來,齊碧婉竟然也在管州。當年,曲臨江去冀州,她追到了冀州,而如今,曲臨江來管州做刺史,她這是又追到管州來了嗎?
她後來才知道,當年她對曲臨江神魂顛倒追隨在他身邊的時候,曲臨江便已經被皇帝叩頭賜給齊碧婉做駙馬了。哪怕當時他們還沒有成親,但皇帝金口玉言,未婚夫妻的關係也等於擺在那裏了。那麼,七年過去了,她在山上潛心修習武功的這些年裏,曲臨江是是不是早已和齊碧婉成婚了?不知道為什麼,明明覺得這樣像是不對的,明明曲臨江這個仇人娶誰都與她無關,但一想到這種可能,季長清忽然覺得心頭發堵,胸中一片酸澀。
也許是習慣性的對於某些事物的自然反抗,季長清唇邊緩緩綻開一個嘲諷的弧度,語帶譏笑的對曲臨江淡淡道:“曲大人的正牌夫人來了,還請大人以後不要再拿我這個階下囚打趣玩樂。”曲臨江一愣,轉頭直直看向季長清,對上她的眼睛,她的臉上帶著酸酸的賭氣模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