莊恬恬和段淩在路上耗費了四十個小時,終於在周末上午抵達海城。
這期間,路過無數寧靜的小鎮,穿過數不清寂靜的山路。黎明前的小城市並不算明亮,車子飛馳在街頭,隨著風的方向往前看,幾處燈光漂浮在山上,莊恬恬說那好像鬼火。路上沒人,連光都懶得找過來的高速公路,隻有莊恬恬和段淩兩個人在趕路。
段淩總是冰著的那一張臉似乎緩和了許多,他甚至用手碰了碰靠著背椅埋在衣服裏莊恬恬睡著的臉。
段淩一碰,莊恬恬的眼睛就張開了,沒有尷尬,也沒有別過臉去,他隻是迎著段淩的目光往上看,然後把衣服稍微往下拉,探過身子,按住了段淩的手腕,吻段淩的嘴唇。
車子停在路邊,段淩沒有拒絕也沒有主動,莊恬恬湊過去,很輕柔的吻了一會,吻了不多時,又埋進衣服裏睡起來。
“這算什麼?”段淩知道莊恬恬沒有睡。
“我就是想親你,我就親了。”莊恬恬往外麵看,又補了一句,“而且剛剛那一刻,我覺得你不討厭我,所以我才敢親你,我也很怕你生氣,萬一打我,我也揍不過你。”
“我從來沒跟你動過手。”段淩語氣冰涼,他擰著眉頭,想要張口繼續說。
莊恬恬語速很快,趕緊截斷了他的話茬:“我知道。”
“你別說了。”
“我知道你什麼態度,也知道你可能要走,也知道我不如莊辭,還知道可能要分道揚鑣。”
“我很清醒。”莊恬恬看著地平線那頭即將升起的太陽,然後說,“段淩,你別對我說那些刺耳的話,我都知道,我都知道。”
“你就把我當成,陪你玩的小孩兒,或者湊上來招惹你的爛桃花。”
“你會逢場作戲吧,應該很會逢場作戲。”
“哪怕是假的,說兩句假的好話給我聽聽。”
“至少讓我別那麼難過。”
***
秦墨書從段淩家裏離開了,臨走的那個夜裏,在被困住十幾年的家裏放了一把大火。莊恬恬抱著大白,在燒的火光通天的黑夜裏跟她說再見。
那場火就像秦墨書漫長的被壓抑漫長時光裏的滔天恨意,連著半日的大雨都沒有澆滅。
幾日後,段家害怕醜聞,隻能宣布秦墨書死亡,並且在南山墓地下葬。
莊恬恬記得那天的雨和秦墨書逃跑的夜裏一樣大,爺爺舉著傘,莊恬恬穿著黑色的西裝,胸口上別著一束百花,前去南山吊唁。
透過瓢潑的雨幕,莊恬恬看到周身彌漫著冷意的段淩,李叔給他打著一把傘,人群自動分開一條路,跟莊恬恬錯身的時候,眼神沒有交流對視,波動複位的空氣卻多出許多泠冽。
雨水從草地上濺起來,打濕莊恬恬的褲腿,冷的他打著哆嗦,莊恬恬總覺得自己要失去什麼。
來的車連續走掉,莊四海被段淩祖父邀請去車裏,說有要事詳談。他們這群人總是這樣,一條人命的流失,也分不了多少他們的目光,哪怕是自己的親生女兒。待儀式一過又開始迫不及待的參與到社會遊戲裏,爭取自己的利益了。
雨下的太大了,天幕陰沉,黑壓壓的,抑的人喘不過氣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