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手,死死地抓著他的衣袖,沾染上黏稠的血腥,卻絲毫不鬆。
“你絕對不可以去送死!”喬慕搖頭,眼神中滿是執拗,她深吸了口氣,強忍著鼻翼的酸澀,用盡全身的力量,“讓我……”去吧!
她可以去打碎消防鈴。
她可以去死。
“喬慕。”她的話說到一半,卻被唐北堯打斷。他開口,眼底帶著明顯的為難,欲言又止地張了張嘴,卻隻是告訴她,“他的任何東西,都對我產生不了作用。”
他的聲音,平靜又篤定。
“什麼?”喬慕一愣,這片刻的怔忪,她手上的力道便不由鬆開。唐北堯在此時直接撥開她,義無反顧地打開門跑了出去。
“唐北堯!”
她叫不住他。
視線所及,便是他高大又決絕的背影,快速地奔向樓梯口的方向,然後,他隨手拿了鈍器,狠狠地砸向那個消防警鈴……
“鈴鈴鈴……”
消防警報在下一刻響起,同時地下室的消防噴水係統運作,密集高壓的水柱從頭頂上方噴灑而下,整個地下走廊裏,都是白色迷蒙的水霧。
他們瞬間被淋濕。
唐北堯沒事。
他正打開消防栓,引進更多的水進來。
喬慕站在厚重的雨簾中,就這麼呆呆地看著他,她的腦中突然浮現出一些事——
他剛才說,“他的任何東西,都對我產生不了作用”;
去延嶺的路上,他沒有任何的不舒服;
從延嶺出來,她不小心打碎了小乖給的“美夢”,她問過他“唐北堯,你夢到了什麼”,他說,他什麼都沒有夢到……
他沒有騙她。
他是真的……不受影響。
為什麼?
看著他的身影,喬慕有茫然,也有不安。
可是當他回過頭,朝她走來時,她的諸多心緒,完全被欣喜替代。不管了!她什麼也不想多想,什麼也不想管了!他沒事啊!
隻要他沒事就好了!
“我沒有事。”他走回她的身邊,安撫地衝她勾了勾唇角,笑容淺淡。
“唐……”
她還沒有開口說話,他卻抬腳越過了她。
目光從她臉上移開的那一瞬,他眼底的溫情消失,完全被凜冽的殺意替代。他像是一路走回來,強忍著至極的憤怒,現在急於尋找發泄的途徑——
“乒!”
他直接踹開了那扇玻璃門。
房間中同樣是水霧濃濃,原本滿地的血腥,經過水的這樣一番衝刷,血腥味越發濃烈,血水蜿蜒流出,在地麵上形成恐怖的條條狀狀……
“唐北堯?”喬慕跟在他身後,卻見他在K先生的屍體前停住。
然後,掏槍、打開保險閥、舉起、對準——
“砰!砰!”
他冷著一張臉,壓抑著心底磅礴的怒意,對著那具屍體又補了兩槍……那種恨,恨之入骨!就像他虐殺了他,猶不解氣。
喬慕被嚇住了。
地上已是毫無生機的屍體,它不會有反應,但是子彈強大的震蕩力,卻讓屍體“抖了抖”,同時那黏稠的血液噴濺出來……
喬慕隻覺得臉上微涼,不知道那是雨水?還是……血?
而他就在此時轉身,一身的髒汙和戾氣,突然一伸手,狠狠抱住她,將她扣在懷裏。這樣的懷抱,是她熟悉的,可這樣的她,卻是她陌生的。
喬慕的身體僵直,就這麼任由他抱著,什麼話也說不出來。
直到良久,他終於鬆開她,伸手過來,似要觸上她的臉頰……
她反射性地後退一步。
驚恐、倉惶。
她的反應,全部落在了他的眼裏,唐北堯卻隻是收手,什麼話都沒有說。
…………
“轟!”
走廊的盡頭又傳來一聲巨響。
十分鍾的期限已到,顧斯庭一行人果然辦事效率,直接將被堵上的通道轟出一條道來。而顧斯庭本人則走在最前麵,第一個探身進來。
看到地上死相慘狀的老人,他皺了皺眉。
“清理!”他轉頭吩咐跟上來的下屬。
這是他們和監獄方麵的私下“約定”:想怎麼搞就怎麼搞,但是必須把場麵清理幹淨,不能留下任何無法像公眾交代的東西!
這樓他們炸也炸了,反正是挽回不了的,隻能盡力清理現場。
“是!”下屬在後麵應聲,立馬把地上的那具屍體拖走。
顧斯庭帶著另外的人繼續往裏。
走廊昏暗幽深,現在又有濃重的水霧,越發視物不清,顧斯庭謹慎地一步步往裏,推開兩側的一個個房間檢視,終於在最後那個房間,看到了唐北堯和喬慕兩人。
完好無損的兩人。
“靠!”無視著滿屋子的血腥和橫倒的屍體,他直接卸了警備狀態,收起了一直舉著的槍,“沒死不會出個聲啊?我差點以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