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安緊緊地握著她的手正趴在床邊睡覺。
但顯然睡得不是很沉，感受到時意的手指動了動，她就立刻被驚醒了，“小意。”
熬了一整晚，她現在整個人都是恍惚的，但一抬頭，沒有聚焦的眼睛對上一雙幹淨漆黑的眼睛，她頓時就清醒了過來，“你醒了？”
忙伸手去探時意的額頭，關切而緊張地詢問，“怎麼樣？你有沒有覺得身體哪裏不舒服的？”
看著程安的手朝自己伸過來，時意瞳孔一縮，瞬間渾身都緊繃了起來，直到溫熱的手心輕柔貼到額頭上，聞到熟悉的氣息，她才放鬆下來。
然而時意還是將程安的手拉了下來，輕輕搖頭，說：“沒事，我沒有不舒服，別擔心。”
唇角有被打出的烏青，一說話，牽動傷口，就有絲絲縷縷的疼痛傳來。
時意唇角微微抿起，安撫朝程安笑了下，臉色蒼白的厲害。
程安難以放心，又問：“肚子呢？”
“肚子還疼不疼了？”
“不疼。”程安一提醒，她下意識就摸向自己的腹部。
綁匪踹在肚子上的那幾腳帶來的疼痛仍舊強烈地存在她的記憶當中，一想起來，肚子條件反射性的就傳來一陣的疼痛。
時意臉色微微一變。
程安見狀更加緊張了。
“是不是肚子疼了？疼的很厲害嗎？小意，你別害怕，沒事的，我馬上去找醫生。”
說著，就轉身急匆匆朝外走。
時意叫住她，“我肚子不疼，你別著急，也別去麻煩醫生了，過來，坐著，跟我說說，我是怎麼到醫院的？”
她拍了拍床邊的位置，說著，一頓，“還有那幾個綁匪呢？我之前好像看到是警察趕到了倉庫，他們是不是都已經被抓了？”
她記得參與綁架的有好幾個人，之前聽他們說話，這是一個以此為生的團夥，在她之前，他們手裏已經有不少的受害者了。
她不能讓他們這樣的人逍遙法外。
“這事等一會兒再說，你才流產，現在的身體情況可不能馬虎，必須讓醫生過來看看……”
話剛說出口，程安就意識到自己說了不該說的，立刻就閉了嘴。
然而，為時已晚。
時意腦子裏嗡的一下，她連自己的聲音都已經聽不見了，“你說什麼？”
她懷疑自己聽錯了。
流產？！
擱在肚子上的手顫抖。
不會吧？
流產……
這怎麼可能呢？
光線昏暗的倉庫裏，雨點般落下的拳腳，破碎的畫麵在眼前晃過。她扯了扯唇角，好半晌才找回自己的聲音，“你是在開玩笑的吧？”
聲音忽然就變得很沙啞，就跟含了口沙子似的，“嗯？你這是在跟我開玩笑，對不對？”
最後三個字，連尾音都在發顫。
“小意……”
程安隻覺得喉頭一哽。
她停住腳步，僵立在原地，不敢跟時意對視，聽她語氣裏那一絲，顫抖的，近乎卑微的，帶著乞求的期望，更不知道該怎麼安慰她……
她也是個媽媽，有非常可愛的兩個孩子，所以她比誰都知道遭遇這樣的事情，對時意來說是多大的一種打擊。
特別她現在已經是這樣糟糕的情況。
家人生死未卜，還慘遭摯愛背叛，這個孩子，可能是她現在唯一的支柱了。
心疼，愧疚，擔憂，一時間，情緒複雜的難以形容。
程安張張口。
她覺得這時候自己應該說些什麼來安慰時意。
但是，話到了嘴邊，卻又發現，不管什麼話，在這時候都顯得特別蒼白無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