範承蔭眉頭一皺,看似範承謨什麼都交代了,但是實際上卻什麼都沒有交代。
顯然,這範承謨是不打算將事情說出來。
正準備嗬斥兩句,重振他範家長子的威儀,一個丫鬟從房間裏走了出來。
說道:“幾位公子,老爺醒了,喚你們進去!”
範承蔭一聽,隻好壓下這口氣,率先走了進去。
房間中藥味濃鬱,加之為了不讓範文程受風,所以房門緊閉,房間中十分難聞。
若不是現在是冬季,裏麵真不是人待的地方。
此時的範文程,一臉的褶皺,皮膚蒼白毫無血色,一雙眼睛不斷眯合,背靠在床上,望著走近的範承蔭等人。
“禦醫說我還有多少時間?”
沒等範承蔭等人站穩,範文程就開口問道。
雖然聲音軟綿無力,但是卻也流暢清晰。
範承蔭連忙走上前去,說道:“父親寬心,禦醫說您身體未有大礙,時間還長著呢!”
“嗬,罷了,我自己知道,時間已經不多了。”
“父親,老二找到了一株三百多年的人參,太醫說有此神物……”
“老二有心了!”沒等範承蔭說完,範文程就打斷了。
聽到範文程的誇讚,範承謨嘿嘿一笑,說道:“能為父親盡孝,是兒子的本分。”
範文程一生老奸巨猾,即使麵對自己的兒子的時候,也從來都不會將自己的內心世界打開。
麵無表情的艱難的點了點頭,說道:“從去年開始,我就感覺身體每況愈下,時常迷寐,不省人事,已知時日無多。今年更是愈加頻繁,故而今天將你們喚來,需要囑托你們幾句。”
範承蔭等人十分了解範文程的性格,也不安慰,而是跪坐在床邊,靜心聆聽。
幾個伺候的婢子也都離開了房間。
範文程說道:“我知你等,怪我不許你們不如官場,隻能蹉跎十數年而無所成。然而我自有我的打算。當年我隨太宗皇帝南征北戰,於萬死之中披荊斬棘,方有今日之成果。然一朝天子一朝臣,到世祖皇上之時,對於我範家已經不甚重用,我以看出,當時已不是我範家精進之時。”
“咳咳,當年先皇世祖皇上定鼎中原,雖依舊重用於我,正是無限榮耀之時,但是我也清醒的認識到,這到了緊退兩難的時候。你們可知,若是我願意,我大清當有五位藩王,而非四位。”
“開國功臣,從龍之功,乃是多麼無限榮耀的時候,但是曆史上,有多少開國功臣能夠有善終的,所以我知道,此時當是我退的時候了。所以,我選擇了文官之路,放棄了藩王之路。”
“可笑,那孔有德,不知進退,不過乃是皇上的包衣奴才,卻妄想大權在握,割據一方,坐那逍遙土皇帝,到現在,那孔有德的墳頭草估計也該老高了。”
範文程說的輕描淡寫,但是卻把範承蔭幾個兄弟嚇出了一頭冷汗。
眾人皆知,孔有德乃是被李定國圍困在桂林,一家老小兵敗自殺而亡。
此時,聽範文程這般如同自言自語的喃喃之聲,此中似乎另有隱情,頓時被嚇的一身冷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