頭頂之上,是成片的烏雲。電閃雷鳴,一聲聲,一下下,急促。
桃花江裏的水隨著狂風肆意的翻騰著,時而還會猛地朝岸邊撲去。
江兩岸,烏泱泱的全是人。男的、女的,老的,少的。大家都像是被喂了定身丸一般,沒人動,也沒人出聲。
“娘,我好怕,又打雷了!”一三歲小兒,頭頂一綹發,終於憋不住,叫出聲兒。
“莫怕,莫怕,來,頭放娘的懷裏,”說著,那年輕的娘親,用自己的手捂住小兒的一隻耳朵。
“時辰到,準備,”端木氏族長一聲令下,數不清的弓箭手立即舉起手中的弓箭,“放箭!!”
“哈哈哈!蒼天在上,我本罪不至死,倘若他日我兒長大成人,定會為我報仇雪恨!哈哈哈......”端木軒被一壯士用端木氏族特有的黑布條蒙住雙眼,他的頭、雙手、雙腳,也被死死的綁在木架上。
萬箭穿心。乃是端木氏族人中最重的一種刑罰。一般,隻有違背了祖訓的人才會落得如此下場。端木軒,正是犯下了族人眼中不可饒恕的罪行——與穀梁氏族的人結為夫妻。
話說,五百年前,端木氏族與穀梁氏族都是從很遙遠的杏林淵逃亡至此。
兩族人為爭搶桃花江地盤而廝殺數百年。都說傷敵一千自損八百,一直這麼打打殺殺下去,沒落到什麼好處不說,自身的財力和物力也大大受損。終有一日,兩族人各讓一步,達成契約。其約定中便有一條:兩族後代永不通婚,如犯此規者,殺之。
“你,還有何話要說?”用刑前,穀梁鶴麵色沉重,略顯疲憊。這可是他唯一的女兒穀梁映月啊。縱使他心中萬般不舍,那也要用刑。
“江、河、湖、海、花、柳、蝶、鳶。”穀梁映月淚滿麵,頭仰天。她朝人群中看了看,回頭,冷笑道,“爹,願我今日一死,能換回整個穀梁族女子的情自由!如若不然,別說下油鍋,就算是上刀山,下十八層地獄,我也不會放過你們這些愚昧人!!”
“混賬!簡直是一派胡言亂語!爹念你是親生骨肉,原本想留你全屍,奈何你死到臨頭還嘴硬!來人,拉下去,下油鍋!”
現年十四歲的端木江、十三歲的端木河、十二歲的端木湖、十歲的端木海、九歲的端木花、八歲的端木柳、七歲的端木蝶、六歲的的端木鳶,是端木軒與穀梁映月於定情那日起私奔至辛夷塢所生。
兄妹八人,簇擁在人群中,個個嘴裏咬著一朵辛夷花,他們的拳頭緊握。他們的眼裏,有淚,有恐懼,更有仇恨。
“阿娘,”端木鳶突然叫出聲。一旁的端木江,忙用手捂住妹妹的嘴巴,“好妹妹,你看錯了,那不是阿娘,她隻是與咱們的阿娘有幾分相似。別看!”
眼睜睜的看著自己的阿娘被扔進一直沸騰冒泡的油鍋,端木江頓時心生恨意,他緊咬著牙,緊握著拳。“阿娘,我一定替你報仇!我一定親手殺了穀梁鶴那個愚昧的老頭兒!!”
“哥哥,我餓,”端木鳶幹脆一屁股癱坐在地。“你聽,我的肚子是不是在叫喚呀?”她指著自己的肚子,示意哥哥湊近聽一聽,以此證明她沒有說謊。
“鳶兒乖,來,哥哥抱,咱們再往前走一些,就一定會遇到人家的,到時候,哥哥給你討些吃食可好?”
“那好吧!我要哥哥背!”
“我也要哥哥背!”端木蝶見鳶兒要哥哥背,她有些俏皮的說。
“那好吧,大哥背鳶兒,小蝶,你到二哥的背上來,”說著,端木河蹲下身。
“呦呦!大哥好,二哥好,三哥四哥跟屁蟲!大姐美,二姐美,蝶兒鳶兒是小鬼!嘻嘻嘻......”兄妹八人邊走邊唱,這首曲子,是曾經阿娘給爹爹織衣的時候編唱的。後來,竟被他們這幾個小鬼悄悄地學了去。
距桃花江五百裏外,如世外桃源般的辛夷塢,端木軒與穀梁映月已在此生活了近十五年。他們過著男耕女織的悠閑日子,神仙見了,都會羨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