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爸!”
秦念上前一步, 柔軟的輕輕的叫他。
沒有說自己是誰,也沒有解釋更多。
秦景學好像一愣,使勁瞪大眼睛看向來人, 怔愣了許久喃喃說了句,
“你不是清清,清清從不叫我爸爸。”
他猶記得自己走的時候,清清憤恨的眼神,她說:
“你不是我爸,我沒有你這樣的爸!”
秦景學難過的閉了閉眼睛, 又睜開望向來人, 目光露出疑惑。
她長得很像美華,年輕時候的美華。看到她額發是微微的棕色,還帶著點自來卷,更是心中微動。
秦家的人好些都是微棕的發色, 自來卷更是大多都有,他自己就是。
“你是”
他眼睛放大,裏麵充滿了不可置信。
秦念心中一歎, 她本想就這麼糊弄過去, 等以後再告訴他的, 可他的觀察太入微,也太敏銳。
“爸爸,我是您的女兒, 我叫秦念。”
她緩緩的把自己的經曆盡量簡短的說了出來,提到王美華時, 秦念敏感的發現秦景神色有異,那是失去希望的暗淡。
她心中大憾,難道他已經知道王美華已經不在了?
“好孩子, 委屈你了,到了我們這樣的家庭,有我這樣的爸爸。”
他閉了閉眼,眼角有淚水滑過。是多年的壓抑,是痛心痛苦,還有些別的東西。
“爸爸,您別這樣說。我很高興能有你們這樣愛孩子的父母,也很榮幸你是我的爸爸。”
這是真的,秦念發自內心的話。上輩子沒有父母緣,這輩子至少她有了一個家。
秦景學聽了痛哭失聲,淚水滾滾流出,秦念一直靜靜站著,他壓抑了太久,也需要有一個發泄的窗口。能痛快的苦一場,是一件好事。
好長時間,秦景學才平靜下來,“你媽媽已經不在了吧。”
他的聲音悠遠,目光也似看著虛空中的某一處,無語凝噎。
“您知道了?”
秦念實在是不知道這麼一個信息閉塞的地方,他到底是怎麼知道的。
秦景學點了點頭,伸出枯槁的一支手,慢慢指向床頭,那裏也是這個窩棚裏唯一的一麵牆。
秦念走到他指的位置,仔細一看,是一塊像是用稻草塞著的牆洞。
她把稻草取了出來,裏麵竟然是一個柳條編的筒。柳筒表麵已經犯光起油,顯然是經常拿出來擺弄的緣故。
將柳條筒取出來,裏麵赫然是一張張的信封,緊緊的卷在一起。
“鄭有財會把每個月的信封給我,當作是你媽媽給他寄錢的回報,兩個月前,信封上的字就已經不是你媽媽的了。”講到這他又有些哽咽,
“我和你媽媽在分開的時候有約定,不管什麼情況,沒個月都會給彼此一個消息。她親筆寫信封,我會回兩個字,一旦中斷,就是有大的變故了。”
秦念明白了,兩個月前就是自己往這邊寄信了,給秦景學送信封的人不會注意這個,但靠著每個月等待妻子來信的秦景學又怎麼會忽視這麼大一個問題。
若是沒收到信還好,可能還有一線生機,可每個月還是按時收到信,信封卻換了人寫,一看就知道王美華出事了。
“那兩封信是你寄來的吧”秦景學喃喃念叨。
秦念看到最上麵兩封信,低聲應了,“媽媽走了之後,我頂了她的工作,也幫她每個月往這邊寄錢。”
“好孩子,辛苦你了。你也隻是個孩子,現在卻要頂起這個家”
“爸爸,我一點都不辛苦。”秦念認真的說,“隻要你好起來,咱們這個家就還有希望!”
秦景學微微搖了搖頭,“念念,爸爸對不起你,沒盡過一天當父親的責任,還把這麼一個支離破碎的家扔給了你。”
他喘息微弱,眼見是沒什麼生氣了,“下輩子還給爸爸當閨女,爸爸一定當一個好爸爸,手把手教你寫字,帶著你去北海看落日”
他的眼神遊離,似是想到了往日時光,連呼吸都輕了起來。
秦念直覺不好,她一下撲了過去,抓住秦景學粼峋的手,那雙大手枯瘦,咯得她生疼。
“爸爸,你別說下輩子的話,這輩子沒完成的事怎麼能拖到下輩子呢?還有明明,你不想明明嗎?你走時他還那麼小,現在他也才八歲。他都忘了上次叫你爸爸是什麼時候了,你這樣對他不公平!”
“明明”
聽到秦念的話,秦景學的手動了動,秦念深知王美華的離開對他刺激太大,秦景學怕是已經失去了生的念頭,連忙拿出走時讓明明寫的信來,給秦景學念。
“爸爸:上次叫爸爸還是我小時候,我現在已經記不清了。媽媽說你是世界上最好的爸爸,有最高尚的人品,最豐富的學識。姐姐說你一定長得很英俊,因為我和姐姐都很漂亮。我每天都在心裏畫你的樣子,和我一樣的頭發眼睛,最聰明的大腦,最高大的身體,這樣你就一直在我的心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