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間裏的窗都關緊實了,簾子也都拉上了,光線很暗,幾乎看不清房中的布局。
“吱呀”一聲,房門被人從外麵推開,強烈的光線射入室內,靠坐在榻前的人忍不住眯了眯眼,適應這突如其來的強光。
明亮寬敞的房間再不複往日的整潔,書籍,器具全部散落在地,一片狼藉。榻前的人也不見昔日的光鮮,頭發亂糟糟地披在肩上,衣著淩亂不堪。濃鬱的酒氣充斥整間房間,榻前,橫七豎八地躺著好些個空的酒壇。
推門進來的男子歎了一口氣,喚道:“妻主!”
何纖纖頭都沒抬,“我不是讓你們都走嗎,你怎麼還在?”沒等男子答話,她自顧自地說:“是不是銀兩不夠?等著,我去給你拿!”說著,她搖搖晃晃地站起來。
男子怕她摔著,忙上前攙住她,“妻主,我不走!”
“不走?”何纖纖諷刺一笑,“留下來跟我一起等死嗎?”早在第一個人出事,她就料想到自己以後的結局了。欠下的債,總是要還的!她其實是慶幸的,對方把她當做最後一個目標,她有足夠的時間料理完後事。
家中的仆人都遣散了,男妻們也各給了他們一筆錢讓他們另覓良人。唯一美中不足的,便是身邊這人。
何纖纖輕撫男子的臉頰,“言生,你為何不走?”
言生道:“我們是夫妻,生當同寢,死當同穴!”
“不悔?”
“不悔!”
汪迎先大步踏房間,冷冷地看著相擁的兩人,“都什麼時候,還有心情親親我我?”
“人生苦短,及時行樂!”何纖纖笑了一下,“大將軍登門造訪,不知所為何事?”
汪迎先皺著眉,“你這是認命了?”
何纖纖道:“宿命如此!”
汪迎先冷哼,“我向來不信命……”
“我信!”何纖纖打斷她,“該來的總是要來,周禾已經死了,下一個就該輪到我了!至於大將軍你,該是排在我後頭!”
“我倒要看看,那縮在暗處的老鼠,是否真有本事,要了本將軍的性命!哼!”汪迎先說完,甩袖而去。
何纖纖無奈搖頭,呢喃道:“好歹身居高位多年,怎的就看不清形勢呢!飛鳥盡,良弓藏!付家的下場,不久以後便是汪家的下場啊!”
暗處那人固然厲害,卻也做不到將前頭五人殺個幹淨還不留痕跡。君上啊,清除障礙還是不會一絲一毫的留情,哪怕是所視的障礙鞍前馬後不知為她做過多少事!
多年前,付家軍權在手,君上猜忌,暗中授意她們幾人捏造付家謀反的證據,將付家清了個幹淨。多年後,又怎麼可能放過大權在握的汪家?
汪迎先這會兒要是辭官歸隱,說不準還能保下性命。可惜,她這人將權勢看得那般重,怎會甘心放棄?
不過,這些都跟她沒關係了。
言生握住她的手。沒習過武,亦沒幹過粗活,男子的手不像其他男子一般有力,但握緊她的,已是足夠。
何纖纖回握住他的。兩人相視一笑,麵上一片坦然!
……
汪明玉剛從練武場回來,就被叫到了書房。
“母親,您找我有事?”汪明玉問。
“周禾死了!”
“那不是前幾天的事了嗎?”汪明玉不甚在意,“不過一個周禾,死了便死了!”
汪迎先嗬斥道:“你這是什麼話?”
汪明玉聳聳肩,“我一直不明白母親拉攏這些人的做法。這些人當年因為各種原因陷付家不義,將來,也能因為其他踩我們汪家一腳。依我看,死了更好,免得今後還得花費心思清理!”
“你懂什麼?”汪迎先喝道:“當年的六個人,隻剩一個何纖纖了!何纖纖要是再死了,下一個目標,就是我們汪家!你是被玉錦軒那隻公狐狸迷昏了頭嗎,這點道理都不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