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間，歐楊在玉錦軒不遠處的那條小河找到了扶柳。
扶柳麵對河流跪在河岸邊，腳邊堆放著好些點著了的河燈。她彎下腰，沉默著將河燈放入水中。
河燈落入水中，順著水流的方向，一點一點地飄遠。
往日愛玩愛鬧的小丫頭突然間安靜下來，歐楊心頭很不是滋味。河岸邊那道單薄的背影看著有些落寞，透露出淡淡的悲意。
歐楊站在她身後，呼吸都放輕了許多，“在做什麼？”他輕聲問道。
扶柳沒回頭，淡淡地說：“祈福！”
“祈福？”
“嗯！”扶柳道：“為外祖一家，還有……符元！”
從符元的墓地回來，她的心情一直低落。歐楊看著眼裏，心髒的某處地方一抽一抽地疼。
“我陪你！”歐楊走到她身邊，學著她的樣子將河燈放入水中，俊逸的臉龐一片虔誠。這個時候，所有安慰的話語都顯得那樣的蒼白無力，或許陪伴，才是她此刻最需要的！
“你說……”扶柳突然問：“他們能聽到我的祈福嗎？”
“能的吧！”歐楊抬頭望向深藍色蒼穹上的疏星，思緒飄回到很久以前，“我父親走時，拉著我的手對我說，楊兒啊，你可不能因為父親不在了就任性胡為！父親在天上看著你呢，你要好好的，知道嗎？”
扶柳扭頭看他，那雙寶藍色的眼睛閃爍著點點淚光。
“打那兒以後，我就再沒做過什麼出格的事了。我最敬愛的父親，他還在看著我，我不能讓他失望！”繼任以來，歐楊再不像先前那樣胡鬧，事事以北洲為先，努力扮演好一個君王的角色。
“所以……”他抬手，撫平扶柳眉間的褶皺，“你要活的好好的，他們才能寬心。”他這個動作完全是下意識的，自己沒有一點知覺。
扶柳微微睜著眼睛，半響沒有動作。
歐楊後知後覺這個動作有些越矩，略有些尷尬地收回手。
扶柳摸摸鼻子，黑暗中，她的耳尖有些泛紅。
河燈放完了，兩人沒有急著回去，就坐在河岸邊有一搭沒一搭地聊了起來。
歐楊問她，“你接下來有什麼打算？”
扶柳躺在石板上，雙手枕在腦後，還是那個回答：“不知道，到時候再說吧！”
“跟我走吧！”歐楊說。比起上一次的一時興起，他的話語中多了幾分認真，他是經過深思熟慮的。他想把扶柳放在身邊，寵著護著，遠離所有的齷齪，讓她做回曾經那個天真爛漫的小郡主。
他隱隱意識到，這已經不僅僅是基於對小師妹的愛護了。
看他不像在開玩笑，扶柳有些驚訝，“你……”
“我說真的，不是逗你玩！”歐楊道。
“我知道！”扶柳說：“但是，我不能跟你走，我還有別的事要做！”
歐楊夾緊了眉頭，“你、你是想找阮菁報仇？瘋了吧你！”他的語氣有些激動。
扶柳坐直了身體，漆黑的眸直直撞入那雙寶藍色的眼中，“我沒瘋！外祖一家因她而死，她難道不應該償命嗎？”
歐楊冷靜片刻，握著她的肩膀，一字一頓地說：“你要知道，你外祖是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