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蛇組遭到重創,本就處在劣勢的程家軍自然就不足為懼。
扶柳留下千羽等人收尾,自己則是匆匆趕往後方。歐楊在方才同迎春的一戰中重傷昏迷,她怎麼放心得下?
千羽盡職地完成扶柳交代的任務,這才鳴金收兵。
沒有人注意到,半山腰的位置一人掛在崖壁的樹梢上,尾指動了動。
……
寬敞整潔的房間內,歐楊臉色蒼白地躺在床上,氣若遊絲。軍醫們進進出出,個個頭冒冷汗。
扶柳站在房間外,死死盯著那關上又開啟的房門。
身側,一眾人等麵露緊張之色,暗暗為裏頭的歐楊捏了一把汗。
迎春突然爆發,妄圖以命抵命,歐楊雖躲閃及時,仍是受了重創。軍營裏條件畢竟不比王城,誰也說不準軍醫們能不能成功從閻王手裏奪人。
老軍醫從房間內出來,顫顫巍巍地跪下,“王妃,君上危急,臣等醫術拙劣……”
後頭的話不消多說,眾人也都明白。
扶柳心下一涼,“就沒有別的辦法?”
老軍醫道:“臣已經用藥吊著君上的命了,還請王妃立刻尋出高明醫者!君上,耽誤不得了!”
邊境之地,哪裏能找出醫術高明之輩。
一籌莫展之際,身後突然傳來一道虛弱的女聲,“讓我來吧!”
莫離在紅衣的攙扶下走至眾人麵前,臉色蒼白得可怕。
扶柳遲疑,“可是你的傷……”
“沒事!”莫離打斷她,“他撐不了多久!”
扶柳看到她的模樣有些不忍心,不過現下,莫離確實是歐楊唯一的救命稻草了。
她一咬牙,“好!你自己也注意,我們就在外麵!”
扶柳知道莫離的習慣,莫離醫治人的時候不喜歡有人在身邊。
莫離輕輕頷首,抬步走入房中。
……
歐楊醒來已是三日之後,他睜開眼睛,眼前卻是一片黑暗。他有些呆愣,睜著無神的眸子呆呆地望著床頂,久久沒有回過神來。
昏迷前的記憶逐漸回籠,他猶記得迎春臨死前的致命一擊。那一擊不僅要了他半條命,連雙眼也被奪了去。
如果不是這場意外,他還是那個風流倜儻的翩翩公子,還是那個儒雅俊逸的北洲君王。
歐楊自嘲地笑了笑,閉上眼,神色晦明晦暗。
沒了眼睛,他的行動處處受限。他要拿什麼護他一世周全,拿什麼替她手刃仇家?
偌大的房間,漸漸蒙上一層淡淡的哀,壓抑而令人絕望。
扶柳推門進來,見他已經醒來,喜不自勝,“歐楊,你醒了!”
歐楊沒說話,沒得到回應的扶柳不由擔憂,試探地輕喚:“歐楊?”
歐楊偏頭看了她一眼,掙紮著坐起身。
扶柳忙上前扶住他,往他身後塞了一個枕頭,“你起來做什麼,還有傷呢!”
說起這個,扶柳便是愧疚,若不是她大意,讓程厲抓了去,歐楊也不至於為了救她丟了半條命,甚至連眼睛都沒了。
歐楊多麼驕傲的一個人,一輩子活在黑暗中,她都不知道他能不能承受住。
修長的手指拂過她的眉眼,歐楊幹啞的聲音帶著幾分愛憐,“你哭了!”
伸手將扶柳擁入懷中,頭埋在她的頸窩,歐楊輕聲哄著,“不哭,我無事!”
眸中蒸騰的水汽彙聚,終於是忍不住落了下來。“你還說無事!都隻剩下半條命了!你知道你這一身的傷看得我多害怕嗎?你這個混蛋!”
歐楊蒼白的麵上閃過無奈,千軍萬馬,他亦能談笑風生,隻是懷中這個小女人的眼淚,他還真招架不住。他不禁苦笑,從未想過,他會在一個女人身上栽得如此徹底。
“小柳兒,今後怕是再看不到你巧笑嫣然的模樣,也斷不能想從前一樣滿大陸追著你了!”歐楊的手落到扶柳的臉上,一筆一筆,認真而細致地描摹著,似要將她的麵容深深烙印心中,永遠磨滅不了。
他如今同一個廢人一般,這般模樣如何配得上這麼美好的她?
“你走吧!”歐楊倏地放開她,別開了頭。
扶柳心中一緊,似是有些不敢相信,“你讓我走?”
歐楊道:“嗯,你走!這次無論是哪裏,我都不再追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