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櫻心中惶惶,隨著晴雪一起急步跨入壽延宮,一入宮內,夾道兩旁遍種梧桐,已是冬天,梧桐葉落,隻留下零星的葉子堅強的懸於樹枝,和密密匝匝的樹枝交織在一起,織成一張大網,遮擋住了薄薄冬陽。
一陣風刮來,枝葉翻起彼伏的細浪聲,如有人在在細細低吟,無端端的會讓人覺得寒冷而陰森。
洛櫻本就因落水而寒氣侵體,再加上心情焦慮,又受這風刮,渾身冷汗一收,不由的打了一個寒噤,頭昏沉沉的疼。
從壽延宮宮門外走到西側殿暖閣並不遠,洛櫻卻拖著兩條沉重的腿,走的格外艱難,她渴望能快點走到他身邊,又害怕快點走到他身邊。
每走一步,她的心髒便漏跳一拍,她害怕當她走到他麵前時,他已經沒有了呼吸。
好不容易,在晴霜的攙扶下,她強撐著一口力氣終於看到那狹長甬道盡頭處的西側殿。
他就在那裏,生死未卜。
她到現在也沒有弄明白,他為什麼會救她。
深呼吸一口氣,她鼓足勇氣加快步伐走向那裏。
剛入暖閣,簾子還未掀開,洛櫻就聞到了一股濃烈的血腥之氣,血腥氣夾雜著藥的苦澀氣味兜頭兜腦的襲上來,洛櫻感覺又是一陣眩暈。
“你們這幫混帳庸醫,哀家養你們有什麼用,今日若不能把燕王給哀家救回來,你們通通給他陪葬!”
“太後饒命,太後饒命,臣等已竭盡全力……”
禦醫們匍匐在地,連連磕頭求饒。
“崔思呢,他在哪裏,哀家傳他他怎麼沒來?”
“他……他他……”跪在地上的首席禦醫驚惶的抹了一把涔涔冷汗,“他說要找一味藥,耽擱了。”
“這該死的東西,用著他的時候就不見人影了。”太後恨恨的咒罵。
“來了,來了,微臣來了。”
說話間,一個微胖的身影幾乎是滾進來的,擦過洛櫻身邊時,卷起一陣風,差點不曾將洛櫻撞倒。
“快,快救老七。”
太後一見他來,眼睛驟然一亮,仿佛看見了救命稻草。
崔思來自民間,兩年前他揭了皇榜用了一劑猛藥救了皇帝性命,皇帝便將他留在宮中成為禦醫,隻是他性子古怪,又出自民間,在太醫院待了兩年,還受宮中受眾多禦醫排斥。
“臣女參見太後。”
洛櫻艱難的走到太後麵前,微微一福。
崔思的醫術她還是知道的,想當初,沈遙受了重傷,禦醫都說沒救了,是他妙手回春,救了沈遙性命,他還沒有替宋星辰診治,就代表宋星辰還有救。
隻是這個崔思……
洛櫻皺了皺眉頭。
他與沈遙的關係不同尋常啊!
不過即使他與沈遙關係不同尋常,料想他也不敢不盡力救治宋星辰。
剛剛一顆沉落的心因為崔思的到來又燃起希望,她朝著宋星辰床邊望了望,宋星辰被崔思胖圓的身體遮擋住了,她根本無法看到他的臉,隻看到床褥上洇著大片血跡,怵目驚心。
太後一見洛櫻,勾出恨來,垂著眼瞼凶狠的盯著她:“想不到哀家今日宣你入宮,竟招惹出此等大禍,害得老七躺在這裏生死未知!”
“洛櫻,你還敢來,若不是你,我七弟怎麼會變成這樣,都是你這個禍害!”
宋懿如衝到宋星辰床邊看了一眼,然後灰著臉哀哀哭泣,見到洛櫻來,立刻將滿腔憤怒和惶恐宣泄到洛櫻身上。
說著,她張牙舞爪的伸出雙手,以掩飾內心的恐懼,衝上前來就想要來撕扯洛櫻。
“夠了,你還嫌哀家這裏不夠亂麼,滾出去!”
對於雲安楠和洛櫻的突然落水,太後心裏存了疑惑,隻是現在的她根本無心也無力去查證。
雖然沒有查證,心裏也隱隱覺得這件事或許與宋懿如有關係。
“母後……”
宋懿如不敢相信的看著太後。
太後怒到了極點,從牙齒縫裏咬出一個字:“滾——”
“哼!”路過洛櫻身邊時,宋懿如冷哼一聲,手肘狠狠的往洛櫻身邊擦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