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5我的肉給你吃(1 / 3)

洛櫻歎息:“師太當真是性情中人。”頓一下,又問道,“不知逸慧師太可還有親人在?”

逸慧師太愣了一下,眼中浮起一絲哀傷之色,拉了洛櫻的手,二人一起坐下,這時,有個小丫頭端上茶來,二人一邊喝茶一邊說話。

衛元極本來十分不耐煩,直接威逼了才好,又見洛櫻和她談的頗為投機,也就作罷了,一個人默默的坐在那裏聽她二人說話。

逸慧師太喝了一口茶之後,眉色凝結的哀傷更甚,長長歎了一口氣,坦然相告:“我曾有兩個兒子,大兒子隨夫君征戰,早已戰死沙場,獨留小兒子陪伴在側,後來兵荒馬亂,我與小兒子在逃往長陵的路上被衝散了,我尋找多年未果,也不知他是生是死。”

說著,眼圈一紅,落下淚來。

洛櫻心有所感的默默點了點頭,陪著歎息了一會兒,又問道:“逸慧師太的小兒子今年有多大了,可有什麼特征?興許我和衛元極都可以幫你再打聽打聽。”

衛元極沒有說話,隻是默許的點了點頭。

“二位施主有此心意,貧尼感激不盡。”

逸慧師太眼睛裏湧起一絲希望,她不過是一個亡國之人罷了,在長陵城人生地不熟,除了青雲庵的那一方天,根本沒有任何人脈,所以打聽起消息來很困難,沒想到洛櫻主動提出,她一時感激涕零,起身就要跪下。

洛櫻趕緊扶住了她,將她扶回了座位:“逸慧師太不必如此多禮,我們未必真能幫得上忙。”

逸慧師太哽咽道:“不管能不能幫得上,總是二位施主的好心,貧尼感恩戴德,我那小兒子丟失時才隻有三歲大,若還在,今年有二十五了,他生來左耳就多了一個小肉丁,左眉是斷眉,所以夫君……”

她心裏突然一酸,停住了,因為斷眉,夫君嫌棄他是個不吉祥的孩子,連抱都不願抱他。

洛櫻猛然一震:“小肉丁,斷眉?”

她忽然想到了鄭西霸。

衛元極似乎也想起來了,蹙眉道:“阿櫻,我好像記得在哪裏看這麼一個人,對,就是那個鄭西霸。”

“什麼,衛施主,你說的鄭西霸是誰?”逸慧師太大喜過望,激動的站了起來。

“這個你問阿櫻,她比較清楚。”

“洛施主……”

洛櫻定下心神,緩緩道:“小時我曾住在李家村,隔壁鄰居梨花大娘有個兒子,因為耳朵上多了一個小肉疙瘩,所以我便稱他小耳朵哥哥,他的左眉也的確是斷眉,可是他的年齡卻與師太說的不相符。”

“那他多大了?”

“二十。”

雖然二十和二十五未必能有多大區別,若有人長相老成一些,二十看著比二十五還大,可是逸慧師太的兒子丟失是才三歲,三歲大的孩子和八歲大的孩子區別卻很大,一眼就可以看出來,所以她的心並沒有底。

“不,不不……”逸慧師太搖了搖頭,垂眸想了想,抬頭道,“我的衝兒小時侯中過毒,三歲大時隻有正常孩子一歲大,你說的那個鄭西霸很有可能就是我的衝兒,還請洛施主帶我去見見他,雖然隔了二十幾年,我想我還能認出他的,我一定能認出他的……”

說到最後,眼淚決堤,泣不成聲。

洛櫻安慰道:“師太莫要著急,這件事我會按排的。”

衛元極卻不以為然的冷笑一聲:“我勸師太你還是不要去見他的好。”

逸慧師太淚眼婆娑疑惑的看著他,他又冷著一張俊臉道:“你已惹殺生之禍,若讓沈遙知道你還有一個兒子在世上,依他的為人,一定會斬草除根,你去見他豈不連累他也要丟了性命,你想死還是自己一個人去送死吧!”

“……”

逸慧師太一聽,頭頂如響了一個疾雷,眼睛裏掛著淚,驚怔在那裏。

洛櫻轉眸看了衛元極一眼,露出一個似笑非笑的神情,這家夥就是這麼殘忍,不過他說的很對,略作思索,她又道:“師太,衛元極的話雖說的不好聽,卻也很有道理,我剛剛答應你未曾想到這一點。”

說著,沉吟了一會兒,感慨道,“我小時得梨花大娘和小耳朵哥哥多番照顧,若沒有他們我也活不下來,不管小耳朵哥哥會不會是你的衝兒,一旦讓你的仇人知道你去找了他,都會禍及於他,我想不管是我,還是你都不會願意牽聯到他。”

“我……”

逸慧師太想說什麼,卻又說不出來了,心如置於火上煎熬一般,不知如何是好。

她尋子多年未果,如今好不容易有了兒子的消息,怎能忍耐得住不去相見,可是相見,又會怕禍及到他,他們說的沒有錯,蕭憶越化身沈遙,成為成國當朝太師,權勢傾天,耳目眾多,她不知道他的眼線隱藏在什麼地方。

這一次,他派人刺殺未隧,肯定還會有更瘋狂的行動,她若在這種時候去見鄭西霸,反而害了他。

可是若不相見,她又怎麼對得起自己這麼多年的苦苦期盼和等待,又怎麼對得起從小就母子分離的衝兒。

“師太,你這人忒肉了,隻要你揭發了沈遙,除掉他,你們母子都可得了性命。”衛元極見她似有動搖,立刻不遺餘力的蠱惑她,“若你覺得沈遙的性命比你兒子的性命還要重要,就當我什麼也沒說。”

“……”

逸慧師太翕動著嘴唇不說話,心裏卻是說不出來的矛盾和痛苦,更有一種強烈的想要見兒子的願望在胸口中翻騰。

她的確答應過夫君,蕭憶越是夫君的兒子,她的衝兒也同樣是夫君的兒子,就算再糊塗,也不可能棄自己兒子的性命於不顧。

若非要她做出一個選擇,她自然會選擇親生兒子,隻是不知道鄭西霸是不是她的衝兒。

洛櫻接著道:“逸慧師太,這件事你還需慎重的想一想,人我可以安排你見一麵,不過遠遠的見一眼就可以,你可願意?”

總不能連人都不給逸慧師太見,這樣也沒有足夠的說服力令她相信,真有小耳朵哥哥的存在,不過過了二十幾年了,人和小時候的樣貌會發生很大的變化,逸慧師太未必能確認小耳朵哥哥就是她的兒子。

不管她能不能確認,因為在心裏存了一份希冀,她很可能都會把小耳朵哥哥當成是她的兒子,沒有一個母親不盼望著自己尋找多年的兒子能好好活在這個世上。

隻要人的心裏有了牽念,有了可牽掛的人,她就會舍不得死,要說動逸慧師太成為人證,必須先要動搖她的心,而她的心已經開始動搖了。

“願意,我願意,我等了這麼多年,盼了這麼多年,就連做夢都想著能見找到他。”她既無比渴望,恨不能馬上就見到鄭西霸,又害怕自己會害了他,這種矛盾一再煎熬她,讓她的聲音跟著顫抖,喉嚨裏好似哽了一團棉花,又問道,“可是這樣會不會傷害到他?我害怕……”

洛櫻稍加思索道:“這樣吧,這裏地處偏僻,我想你的仇家也未必這麼快就能找到,我約個時間,請他上山來郊遊打獵,到時定叫你有機會能見上他一麵。”

想約鄭西霸並不難,他現在整天和厲晧在一起發動百姓加入蓮月教,厲晧是個好熱鬧愛野獵之人,隻要讓庭尹去約他,隻要他沒有什麼要緊事,一定會答應。

說完,又看向衛元極道:“衛元極,你看我這主意可行?”

衛元極頷首笑嘻嘻道:“阿櫻你想怎麼就怎麼做,我隻會支持,不會反對。”

洛櫻白了白他:“就你嘴貧。”

逸慧師太更加感激涕零,她與她的衝兒整整分離二十二年了,這二十二年她幻想過無數他們母子重逢的場景,就是沒有想過有朝一日尋到他時,她卻連相認的勇氣都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