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櫻心裏一驚,當初離家去找雲安楠時,總要找個借口,否則空惹讓人懷疑,她倒沒有想到太後會派人去了青雲庵。
她思量了一會,斟酌了詞句道:“太後明鑒,這些日子我的確去尋找雲姐姐了,那天她受了重傷,恰好被蓮月教的人救了,我想勸雲姐姐回來,可是她傷透了心,又兼她身體還未好全,暫時是回不來了。”
太後一聽,當即舒了一口氣,半閉上眼睛,抹了抹胸口道:“這樣也好,這樣也好,隻要安楠沒事,哀家就放心了。”
不管安楠是不是妖女,都是她十月懷胎生下的女兒,沒有娘會嫌棄自己女兒的。
現在流言不斷,讓她暫時躲避些日子也好,隻是蓮月教……
想到這裏,她的眉頭忽然深深皺了起來,現在長陵城十之五六的百姓都信奉蓮月教,若再任其發展,假以時日,就會成為朝廷大患。
她一直在暗暗盤算著這件事,若不是體力不濟,再加上和皇上母子之間內鬥不斷,她早就想派人去鎮壓蓮月教,不說將他們徹底消滅,也至少給予沉重打擊,讓他們知道朝廷才是老百姓頭上的青天。
想著,她忽然傾過身來,握住洛櫻的手,感歎道:“也虧安楠還有你這麼一個知冷知熱的妹妹,能她在落難時一心想著她,若你能再見到安楠,讓她早日離開蓮月教,皇宮才是她的家。”
“是。”
太後又看了她一眼,若有深意的問道:“那這麼多天,你都待在蓮月教?”
“是。”
“你可知道蓮月教教壇設在何處?”
洛櫻微微怔了一下,若說太後不忌憚蓮月教勢力的迅速擴張是不可能的,她這樣問,很有可能意味著她有了動蓮月教的心思。
她要不要借太後的手讓他們雙方鬥的兩敗俱傷,而她隻需坐山觀虎鬥就行了。
可是,蓮月教教主救過她的命,雖然他用卑鄙的手段威脅她,但她始終不能忘了這份恩情。
何況,大哥和元極的性命或許真的捏在他的手上,她不能衝動行事。
想著,她搖了搖頭:“臣女不知道,因為進出蓮月教都必須要蒙著麵,臣女什麼都看不見。”
太後憔悴的眼中閃過一輪精光,追問道:“那你是如何找到蓮月教的?”
洛櫻神色不變:“當時雲姐姐傷的很重,恰巧遇到蓮月教的人,蓮月教的人素來以扶危濟困為口號,所以救了雲姐姐,臣女擔心雲姐姐,就四處打聽,終於打聽到了雲姐姐的下落,就跟著他們一起去了蓮月教,至於怎麼到蓮月教的,一路上臣女都蒙著黑布,根本什麼都不知道。”
太後聽了,臉上露出失望的神色,抬手撫一撫額角歎息道:“罷了,哀家現在也沒心思管什麼蓮月教,哀家隻是怕安楠單純善良,會被他們蠱惑,不明就裏的加入蓮月教。”
洛櫻淡淡道:“請恕臣女鬥膽說一句,不管怎麼說,雲姐姐的性命是蓮月教的人救的,就算她真的加入蓮月教,也情有可願。”
太後沉默的點了一下頭,想了一會兒說道:“你說的雖有道理,哀家還是希望安楠能早日回宮,守在哀家身邊。”
“太後待雲姐姐的好,雲姐姐一直都記在心裏,就是傷重時,也時常會在臣女麵前提及您待她如何的好,隻是她受了傷,暫時不能再回來侍奉在您左右了。”
太後聽了,臉上滿是動容,垂眸沉吟了一會兒,歎道:“安楠真是一個好孩子,可惜了……”
說到這裏,就紅了眼圈,沒有再說下去。
可惜這麼好的一個孩子卻愛錯了人,愛上了一個無情無義的衛元則。
正胸中鬱結的感慨著,阿潤恭恭敬敬的走了過來,在太後耳朵邊說了什麼,太後臉色當即一變,洛櫻甚至能聽到她剛剛磨了一下牙。
“洛櫻丫頭,你先退下吧!”
“是。”
過了一會兒,哭的滿麵淚痕的戶部侍郎秦立仁跌跌撞撞的走了進來,一進來,撲通就跪倒在太後的麵前,老淚縱橫道:“太後,你要給航兒做主啊,航兒他……他死的好慘。”
太後手裏不停的轉動著佛珠,垂著眼簾看了一眼秦立仁,聲音沉沉道:“虧你還是朝廷重臣,一遇到事就像個普通婦人一樣哭哭啼啼,自己半點主張都沒有,成何體統!”
“死的是臣的親兒子,臣能不哭嗎,太後,你一定為臣做主啊!”
太後犀利的眼睛盯著秦立仁,眼中帶著一絲責備,一絲憤怒,還有一絲複雜的悲傷,默了默,放下了責備和憤怒,長長歎息了一聲:“看來哀家真的老了,連自己的兒子都治不住了。”
秦立仁更加悲傷:“太後,難道你還要任由皇上胡作非為嗎?說到底,航兒還是皇上的表弟,明麵上說是因為航兒給沈遙送信,皇上死活不肯放人,實際上還不是為了尉遲蘭嫣那個妖妃!如今那個妖妃已經膽大妄為到幹涉朝政了,太後還不除她,更待何時!”
一提到妖妃二字,忽然又觸到了太後的痛處,聲音變得嚴厲起來:“若不是你辦事不力,讓那慈遠和尚說什麼若無鳳凰鎮壓妖女,必將禍及整個長陵,也不至於讓謠言更盛。”
秦立仁沒想到太後不僅沒有和他一起義憤填膺,反而提起了那日的事,頓時渾身一抖,抹了一把老淚,磕磕巴巴道:“可是那個時候,微臣也不知道安楠她……她就是太後您的……親生女兒啊,再說這種話也不微臣教他說的,是他自己妄言。”
太後還是覺得生氣,冷冷的盯著他,他繼續磕磕巴巴道:“而……而且,微臣已……經處置了慈遠。”
太後冷哼一聲:“哀家隻是想讓皇帝以為洛櫻是鳳凰之命,偏偏那慈遠多嘴多舌,說哀家的女兒是妖女!這等妖言惑眾的妖僧本就該死!”
秦立仁本是滿腔悲痛和憤怒,見太後動了怒,忙停住了哭泣,小心翼翼的附合道:“太後所言之極,微臣辦事不力,任憑太後處罰。”說著,他深深的拜俯下去,“隻是請太後還航兒一個公道,就算航兒有罪,但罪不致死啊!”
太後眉頭皺的更緊了:“洛櫻是鳳凰命,皇帝已動了納洛櫻為妃的心思,你何苦心急至此。”說著,眼睛裏湧出一點淚光,不無傷悲道,“你與其在哀家這裏哭嚎,不如趕緊將航兒帶回去好好安葬吧,也好讓他入土為安。”
“是,微臣告退。”
縱使秦立仁心中有再大的悲憤,太後已經這樣說了,他也不敢有絲毫的違逆,忍著悲憤恭敬的退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