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苦澀的笑了笑:“真的不遲嗎,阿櫻?”
“……”
“到底是你在自欺欺人,還隻是欺騙我,等到那時,夜無心怕是已經帶人殺入了皇宮吧?”
“無極……”
“好了,阿櫻,你不用再解釋了,我答應你就是。”
“謝謝你,元極。”
“……”
衛元極極不喜歡聽到洛櫻對他說謝謝,他認為他為她做所有的一切都是心甘情願的,他不需要她的謝謝,他隻需要她跟他一條心,安安穩穩做他的女人。
他又苦澀一笑,沒有說話。
“對了。”洛櫻忽然伸手從衣袖裏拿出一封信交到了衛元極的手上,“這是無雙寫給你的信,托我帶給你的。”
她並不知道一入宮就住了三天,也不知道衛元極會這麼快被釋放出來,所以入宮時帶走了無雙寫的信,預備從宮裏回來之後順便去大理寺監牢交給衛元極。
衛元極鬆開手,接過了信,洛櫻趕緊趁機從他身上下來,坐到了他的對麵,衛元極認真的看著信,看著看著,有淚從眼角緩緩滴落,落到信上,模糊了字跡。
洛櫻一直注視著他,看到他眼睛裏的淚,她的心裏也在下雨,可是麵上卻裝的比誰都平靜。
“你告訴無雙,還有花花,明兒一早我就去你府上看他們兩個。”
在無雙的眼中,他從來都是這個世上最好看最厲害的元極哥哥,他可不想以這樣一種頹唐倒黴的模樣去見他,總要好好收拾休整一番,明兒以最好的精神麵貌去見他。
“嗯。”洛櫻輕輕點了一下頭。
一路上,兩個人再也沒有說話,又陷入了一場無止境的冷戰之中,因為一切都已經說開,雙方都得不到想要的結果,再說,也是徒勞。
馬車發出單調而枯燥的噠噠聲,二人聽著這壓抑的聲音,終於到了鎮國公府,阿涼勒停了馬車,衛元極還是一句話沒說,一臉陰沉的掀開車簾跳了下去,他甚至連頭都沒有回。
“阿涼,走吧!”
洛櫻撩開帷裳看了他一眼,突然發現他的步履竟帶著幾分踉蹌,瞧著有一種說不出來的寂寥和頹敗,這還是當初那個囂張狂縱,令人聞風喪膽的衛元極嗎?
心裏一陣酸痛,大滴大滴的淚珠滾落下來。
她不知道,當她放下帷裳的那一刻,衛元極又近返回來,靜靜的佇立在那裏,盯著馬車的背影看了好一會兒,默默發呆,直到鎮國公扶著驚喜交加的大長公主出來迎他。
洛櫻並沒有直接回洛府,而是去了一趟陵王府表示感謝宋亦歡這麼多天對衛元極的照顧,在去之前,還特意上街買了一件貴重的玉器作為謝禮要送給宋亦歡。
其實,這不過是為了掩人耳目罷了,她找宋亦歡另有一件很重要的事。
到了陵王府才發現秦紫桐因為陳少安沒有受到應有的懲罰,氣的又回了娘家還未歸來,而宋亦歡尋找虞鳳蓮多日,一點消息都沒有,人實在受不住,又急又累,病倒了。
聽人回報說洛櫻來了,他強撐著起床,在書房見了洛櫻,洛櫻見到他時,他正呆怔的坐在紫檀椅上,靜靜的瞧著窗外,斜陽透過窗欞照射進來,打下一縷光在他的臉上,使他的臉帶上了幾分暖光。
“宋大哥……”
洛櫻輕輕喚了他一聲。
他慢慢的轉過頭來,因為憔悴,本就深陷的大眼睛益發陷了進去,眼眶周圍帶著一圈烏青之色,他勾勾唇角,露出一個甚為溫暖的笑:“洛櫻妹子,你來啦。”說著,他轉過身來,指了指身邊的一個椅子,“來,坐下說話。”
不一會兒,陳幼蓉就和冬兒端上了茶,再看陳幼蓉時,洛櫻也發現她憔悴了不少,甚至可以隱隱看到她手腕上有受傷的痕跡。
看來秦紫桐的確恨極了陳少安兄妹,否則,她不可能會這樣明目張膽的傷害陳幼蓉。
倒過茶,擺好糕點果子,宋亦歡擺擺手,便讓二人一起退下了,一時書房裏又留下他二人。
洛櫻並不想耽擱時間,她想她來陵王府一定有人盯著,太後不一定會懷疑她特意來感謝宋亦歡,但如果時間逗留太長,恐怕惹人懷疑,她喝了一口茶開門見山道:“宋大哥,現在還缺一件急事沒辦,如果辦成這件事,那成功的希望就更大了。”
宋亦歡放下茶杯,認真的看著她:“妹子請講。”
“禁衛軍統領袁磊。”
宋亦歡心思一動:“他?”
“對,雖然西華門有陳少安策應,可是袁磊身為禁衛軍統領,掌管著整個皇城的防務,尤其是皇上的安全,隻要能拿下他,大事有七八層的把握可成。”
宋亦歡點頭歎道:“好是好,可是此人素有‘三石’之稱,不僅僅是因為他的名字,更因為他為人像塊石頭,就連秦家人的麵子也不賣,為此太後還罵他是茅坑裏的石頭,又臭又硬,偏偏他是將父皇從血海裏背出來的大功臣,太後也不能在明麵上拿他怎麼樣,這樣的人,如何能籠絡?”
“就算不能籠絡他,讓他為我們所用,也至少讓他保持中立。”
宋亦歡蹙緊了眉心,搖搖頭道:“他雖對皇兄有所不滿,可是對我父皇忠心耿耿,想讓他保持中立很難,更不要說籠絡他了。”
洛櫻微微一笑:“或許從前很難,現在卻不同了。”
宋亦歡一喜:“哦,如何不同了,妹子趕緊說來。”
“他一直沒有娶妻生子,隻有一個親侄兒袁毅在皇帝身邊做了禦前帶刀侍衛,這個袁毅他……”洛櫻頓了一下,想到昨晚她在暗河邊聽到他與尉遲蘭嫣的對話,到現在,都覺得驚愕,想了想,她繼續說道,“他和蘭貴妃有染,蘭貴妃肚子裏的孩子很可能就是他的。”
“什麼,竟有這樣的事?”宋亦歡也是錯愕不已,同時心頭浮起一種豁然開朗的感覺,眼睛裏閃過一絲興奮之色,“這樣一來,我們的確多了幾分把握可以勸說袁磊。”
洛櫻微微點頭,語鋒一轉說道:“不過還缺一個人,才能萬無一失。”
宋亦歡迷茫的看著她:“誰?”
忽然,他想到了什麼,二人異口同聲的說出了同一個人的名字:“郭鬆齡!”
洛櫻又道:“既然宋大哥也想到了他,想來一定知道郭鬆齡曾是袁磊的救命恩人,當初郭鬆齡為了替自己的親孫兒喊冤,寫上血書,惹得皇帝大怒,派人暗殺他,要不是袁毅暗中相救,恐怕郭鬆齡連想要觸柱的機會都沒有。”
宋亦歡驚歎於洛櫻事事知曉,他沒有再插話,而是睜大眼睛認真聆聽她的話,不知為何,他忽然覺得這樣聽她說話,哪怕說的是權謀之事,無關感情,他也會有一種幸福而滿足的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