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意識自己脫口而出的情緒時,桑美跟著心口一驚,又匆匆忙忙地將電話給掛斷了,即便穆瑾言再回撥無數次,她硬是掐掉不肯接。
她抬頭看著遠處的徐璽,反手捂著心窩,偏向明顯。
徐璽站在高處,上位者的姿態,鄙睨天下,即便迎上桑美熱切的眼神,他仍就冷冰冰的。
戚濤曲著腿坐在田坎上的,臉上的表情陰沉難過。
桑美蹲在他麵前,晃了晃他的手,小聲地問道:“爸,你怎麼樣?腿還疼嗎?”
戚濤擺了擺手,長歎了口氣,“不礙事。”
桑美看了眼滿地被連根拔起的花苗,因為太陽的暴曬而全部蔫掉。
她心裏很是憤懣,但瞄了眼周圍站著範誌那群小混混,又看了眼戚濤的腿。
桑美猶豫著,半晌後這才開口說道:“既然花苗已經被破損,要不然我們就將地讓出來吧。您別再跟他們硬碰硬了,範誌那群人都不是省油的燈光。”
她可以什麼都不要,但是家人的周全必須保證。
戚濤卻是滿臉的震怒,“你說什麼?”
桑美看出了他的憤怒,頓了頓,還是撞著膽子說道:“錢財都是身外物,沒有了還可以再賺,範誌那群人整天遊手好閑,你要是死抓著這塊地不放,誰能保證他以後不會再對你動手?你不想想你自己,你總得想想媽媽和暮生吧。”
誰知道,她的話剛落,旁邊的戚濤就怒氣洶洶地將手裏的拐杖給扔了出去。
他發脾氣,發得很直接。
桑美抬頭,不可思議地看著他。
戚濤板著臉,語調很冷,“所以我才讓你不要跟著來。你在這裏才多少年,對這裏的感情,還不如你看那個跟季言長得相像的徐少深吧!”
桑美沒想到,戚濤竟然會這樣想自己,“爸!”
戚暮生聞言,跟著也緊張起來。
戚濤現在在氣頭上,說話也不留情麵,“既然你不想留住家裏的地,那你現在就給我回天堂堡去,這裏有我和暮生就可以。”
桑美氣急,怒喊一聲,“爸......”
戚暮生猛地躥起來,擋在她麵前,言語裏夾雜著低怒,“姐!”
桑美被他吼得懵住,眸光微晃的看著他。
戚暮生有些煩躁的撓了撓後腦勺,艱難的說道:“姐,別再跟爸吵了,你先回去吧。”
他垂著頭,眼神緊張的看著桑美,磕磕盼盼地說道:“這裏......這裏暫時也用不著你。”
這驅逐的意味,很明顯。
桑美看著他,語氣透著哀傷,不可思議地看著他,“暮生?!”
戚暮生看了眼憤怒的戚濤,回頭看著桑美,麵露難色,“姐,我不是那個意思。我......”
桑美的心有些寒,氣憤難當,她有些撒起氣來,“算了,眼不見心不煩,不想看到就別看吧。”
她瞄了眼坐在地上的戚濤,冷眼衝著戚暮生囑咐,“你先扶爸回去。”
戚暮生有些不知所措,看著她急呼呼地問道:“那你呢?”
桑美扭頭瞪著戚濤,傲慢又無禮,“你們不是說我對這裏沒什麼感情嗎,我當然是要啟程回C市吹空調享受生活啊!留在這荒郊野外做什麼?挨罵遭白眼嗎?”
這話輕輕落落地,懟得戚濤臉色難看,氣息更是重了幾分。
戚暮生夾在中間尷尬了,局促的扯了扯桑美的衣角,“姐!幹嘛呢你!”
桑美瞪著他,語氣不自覺的加重了幾分,“還不趕緊帶人走!”
戚暮生有些委屈的癟了癟嘴,悶悶不樂,轉身往戚濤的地方走去。
兩父子相互攙扶著,戚濤拿起地上的拐,踉蹌著好不容易站起來,桑美見狀,好幾次想要上前去扶,最後還是都忍住了。
眼看著戚濤拄著拐,一步三回頭的看著地上被烤焦的花苗,桑美的心像是被人揪著似的疼。
她有些倔強的轉身,邁步在雜草叢裏闊步向前。
桑美心裏很憋屈,明明有一顆心為戚濤好,他不接受就算了,還要用那樣過激的言語來傷害自己。
遠在天堂堡的穆瑾言看了眼手機屏幕,衝著旁邊的醫生抬了抬手,立刻走出門並且將電話接起。
他還沒來得及問好,那頭就傳來桑美嗚嗚咽咽的聲音,“穆瑾言......”
一天之內,她主動給自己打了兩次電話,這對於穆瑾言來說是從未有過的事。
他原本該高興雀躍,但奈何那頭的桑美不是委屈巴巴地低喃,便是可憐兮兮地哭泣。
在穆瑾言而言,桑美皺個眉頭他都能心痛三天,更別說她在那話那頭哭泣了。
“我在呢。”穆瑾言耐著性子,柔聲問道:“能告訴我出什麼事了嗎?”
“我......”桑美心裏有一大堆的抱怨,可話到嘴邊她忽然又停住了,頓了頓,忽然就頹喪了氣焰,蹲在地上悶悶地控訴道:“我爸凶我!”
穆瑾言腦袋裏閃過無數理由,卻沒想到是這種......令人抓狂卻又忍不住的悶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