腳步踩著地上的雜草發出嘩嘩的聲音,草木皆兵,如千軍萬馬。
穆瑾言以前看淡生死,單槍匹馬,即便身殘但誌必定堅挺。
如這樣被包圍的境況,他多半會孤注一擲,衝出去跟人剛。
可現在,他的軟肋就在身旁。
人一旦有了軟肋,就有了弱點。
穆瑾言摟著桑美的手不住地收緊,胸腔裏如擂鼓般的鳴響起來。
像是夏日的驚雷,滾滾而起。
突然,門口的腳步停了下來,跟著像是有人蹲著的身子,躬身偷偷摸進來。
穆瑾言眉頭一蹙,跟著猛地出手,往溶洞口“咚”地砸了過去。
隨即,響起一記驚呼的聲音,“哎喲!”
那聲音有些熟,穆瑾言身上的戒備頓時收斂。
周嶽捂著被砸開花的腦門,顫顫巍巍地矮身探進來,小心翼翼地喊了一聲,“穆......穆先生,您在裏麵嗎?”
穆瑾言的緊張感當然無存,他鬆了口氣,無力地靠著墓碑,低沉沙啞地吼了一句,“滾進來。”
周嶽耳朵尖,立刻就辨析出了他的指令,跟著快步跑了進來。
周嶽原本是副書生皮相,加上長時間地待在穆瑾言身邊,自不然地養成了一股清冷矜貴的氣質。
大約收到自家大老板被伏擊的消息,周嶽忙前忙後,翻山越嶺,硬生生將自己的書生氣質弄成了山野莽夫型。
很糟糕。
見到活生生地穆瑾言,周嶽激動得簡直想要流淚。
他快步上前,這才看到穆瑾言腿上枕著的女人,詫異道:“戚小姐怎麼在這裏?”
這兩苦命鴛鴦,在一起獨處就沒見過有好事發生。
周嶽突然看到穆瑾言腰腹上染的一大灘血,沉著臉,緊張地問道:“穆先生,你受傷了?”
他的聲音很大,加上處在溶洞裏,周嶽的聲音顫著回音,在洞內不斷的重複。
聽得人耳朵難受。
穆瑾言滿臉慘白,但威信十足,他瞪了周嶽一眼,冷厲道:“嚷嚷什麼嚷嚷,吵醒她我收拾你。”
周嶽,“......”
穆瑾言仍然坐在地上,滿臉的病容,“那些人處理好了?”
他的情況很不好,但如今危機四伏,他又是整個人穆家的頂梁柱,即便咬著牙,他也要將布局好所有的事情。
周嶽明白他的擔憂,頓了頓,立刻說道:“您放心,都被我讓人繞過去了,他們一時半會兒也找不到這裏。”
他蹲在地上,滿眼猶豫地看著穆瑾言,“另外,買通賞金獵人的證據已經收集到。”
這個男人出去脾氣差一點冷一點外,其實很多時候周嶽對他是極其敬重的。
身居高位,養尊處優,他卻不似尋常的富家子弟那般遊手好閑。
收服他的,是這個男人的精明與睿智。
穆瑾言眯了眯眼,眸底的光很沉,“能確認是他嗎?”
周嶽有些愧疚地垂下頭,無奈的說道:“同以往一樣,買賣的交易美並沒有戶頭信息,他們都是現金交易。”
“嗯。”
如此的答案,都在穆瑾言的預料之中。
那個人沉浮這麼多年,怎麼可能輕易冒頭。
如果真的那麼容易,反倒會讓穆瑾言覺得巧合之下是否暗藏更大的陰謀。
見他沒有發脾氣,周嶽反倒是有些愣住。
頓了頓,他滿臉擔憂的看著穆瑾言,沉聲問道:“穆先生,你身上的傷怎麼樣?”
穆瑾言垂眸看了眼淌血的腰腹,啞著嗓音說道:“槍傷,子彈還在裏麵,我現在的狀況不是很好。”
那裏的疼痛持續的時間太長,他現在的神經已經變得有些麻木起來。
傷口明顯已經發炎,他現在整個人很冷,稍微有一點風就忍不住瑟瑟發抖。
周嶽很擔心他,忍不住開口說道:“那我現在扶您離開?”
穆瑾言虛弱地搖了搖頭,盡量用平緩的聲音,“先通知警方還有媒體。”
周嶽詫異地看著他,有些不明白,“警方和媒體?穆先生,需要搞得這麼大嗎?”
穆瑾言摟著懷裏的女人,抬頭,目光陰冷地瞪著周嶽,不滿地說道:“你現在對我的話,質疑聲似乎格外的大。”
“沒有。”周嶽看了眼的穆瑾言懷裏的女人,有些無奈,“一切都按您的吩咐辦。”
這是他性格變化的原罪,也是他的心魔。
多年來的尋找,情動一場,執念一生的羈絆。
在有關戚桑美的事情上,周嶽不敢有任何的微詞。
“嗯。”穆瑾言看著懷裏昏迷不醒的女人,眼底有柔光,沉默了幾秒後又說道:“在警方來之前,你派人先把範誌給我控製下來。”
“是。”
周嶽算是在腦子裏整理出了一條邏輯,大抵是範誌傷了桑美,所以穆瑾言在自己身負重傷時,首先不是處理身上的傷,而是直接問責範誌。
那不學無術的流氓,恐怕今天是最後一次享受自由的時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