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美拽著穆謹言的手,抬頭,目光恍惚地盯著他。
纖細的手抓住穆瑾言的衣袖,不住地用力收緊,小肩膀隱隱地發著抖。
桑美往嗓子裏做著吞咽狀,雙唇顫抖地問道:“剛……剛剛醫生說誰?”
穆謹言的眉間氣息濃厚,神情跟著凝重了幾分。
他垂下頭,嗓音略帶著幾分的艱難,沉重地說道:“桑美你聽我說,叔叔他……”
穆瑾言不知該如何說,猶豫著頓住了話。
桑美抓住他手的力道又緊了幾分,腳步虛晃地往後退了兩步。
穆謹言立刻扶住向後退倒的桑美,深吸了口氣,語氣略重甚至透著自責,“叔叔的情況可能有些不是太好。”
“不......不太好?”
桑美抬頭,一雙眼睛茫然地盯著穆謹言,機械地重複著,仿佛是在確定他話裏的真實性。
穆瑾言扶著桑美,艱難的不知該如何告訴她,“叔叔他......”
這時,手術室門口傳來戚暮生的哭聲,痛苦又濃厚,“爸!爸!”
桑美聞言,猛地回頭。
隻見戚暮生不知何時跑了過去,正趴在移動病床邊大聲痛哭。
暮生的哭聲透著悲涼,在空寂的走廊裏來回飄蕩。
桑美的腿忽地發軟,整個人重心下移直往地上蹲。
穆謹言眼疾手快地扶住她,雙手穿過桑美的腋下,一把將她摟了起來,“桑美,振作一點。”
桑美忽地掙紮起來,氣息急促,“我……我要去看我爸!”
穆瑾言低頭,卻發現她的臉上已是斑斑淚痕,那雙明亮的雙眼黯然失色。
穆瑾言的心裏難受,他摟著桑美,沉沉地道:“我帶你過去。”
護士將戚濤推進了ICU,穆瑾言也扶著桑美跟了上去。
安靜的病房內,戚濤仰麵躺在床上,渾身傷痕,滿臉的蒼白。
他渾身插滿了各種管子,心髒的測試儀還能揚起輕微的弧線。
桑美站在旁邊忍不住捂住了嘴,兩行清淚從眼眶裏直接淌了出來。
她捉住醫生的手,極懇切而著急的問道:“醫生,我爸……我爸他怎麼了?他怎麼了?”
隨行的醫生搖了搖頭,表情寫滿了無奈與惋惜,“對不起!病人在淤泥裏憋得太久,泥漿灌入鼻腔與肺部完成局部腫脹感染,內髒器官嚴重衰竭,我們已經盡力了。”
桑美的瞳孔倏然大睜,表情驚愕地問道:“你說什麼?醫生,你說什麼?”
醫生垂著頭,語氣沉重,“請盡快準備後事吧!”
“後......後事?”
桑美猛地放開醫生的手,臉上寫滿不相信。
“抱歉!”醫生理解家屬的心情,但還是衝著桑美深深地鞠了一躬。
病房內,戚暮生的哭聲帶著哀鳴,如鼓風機般在桑美的耳邊回響。
她僵著身子,艱難地邁腿往病床前走。
桑美伸出手,顫抖著想要去觸碰戚濤的手,指尖剛要觸到他的手背時又觸電般的收了回去。
她猛地轉身,大跨步往門外走。
戚暮生在背後揚聲喚她,“姐!姐!”
桑美充耳不聞,拉開門就往外跑。
穆瑾言見桑美急匆匆地跑出來,立刻攔著她,關切地問道:“桑美,你去哪裏?叔叔還在裏麵。”
桑美一把甩開他的手,情緒激動地怒道:“裏麵那不是我爸!“那不是!”
穆瑾言察覺到她情緒的不對勁,偏頭去看她的眼睛,小心翼翼地確認,“桑......桑美?”
莫澈診斷過,桑美的第二人格隻要不是太過刺激的事是不會再爆發的。
可如今戚濤這場劫難,穆瑾言確實有些怕了。
早些時候,桑美的第二人格侵占主人格的比例已經上升,再這麼下去很容易直接替代主人格。
到時候桑美情緒大變,反社會心態的爆棚極容易造成無法挽回的後果。
穆瑾言擰著眉,渾身都是緊張感。
桑美搖了搖頭,忍不住地直接否定著,“我爸好好的在家呢!怎麼可能在裏麵。”
穆瑾言摟住她的肩膀,謹慎地說道:“桑美,你聽我說。”
“我不聽!我不聽!我不聽!”
桑美反手捂住自己的耳朵,整個人偏執地重複著。
穆瑾言眼睜睜地看著蹲在腳邊不蹲重複著,固執地否定著事實的女人,他的心來回地扯著痛。
穆瑾言跟著蹲了下來,他抬手替桑美捋了捋散亂的頭發。
穆瑾言擰著眉,艱難地說道:“桑美,你聽我說。誰也不肯相信這是真的,但它的確實實在在的已經發生。”
“進去看看他吧,看一眼就少一眼,別讓往後的人生想起來的都是悔恨。”
“他那麼放不下你,硬是憋著這一口氣挺了回來。”
“你聽話,去看看他,這樣他才能安心地離開。”
“......”
穆瑾言難得說這麼多話,但他知道桑美都聽進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