抱著沈宴的身體,蕭鉞小心翼翼地,踏進了海棠苑。
這一日,海棠苑裏,豔紅滿地,大紅色的喜布掛了一張又一張,卻怎麼也裝飾不出喜慶的氛圍,“沈宴,你看到了嗎?今日,我再娶你一次,好不好?”
他抱著她,一步步,跨進去。
就這樣,沒有樂聲、沒有賓客,就他們倆,就他看著她。
從晨時,直到夜幕……天再亮起時,沉寂了一夜的王府又亮起來。
沈成青依約而來,旁邊跟著滿臉怒色的蕭謹言。
看到蕭鉞,蕭謹言顧不得儀態,直接抬腳往他身上一踹:“混賬東西!你連個後都不想給蕭家留、就這樣就想死?老子今日非要打死你個孽障不可!”
“王叔。”
蕭鉞一開口,躲過蕭謹言踢來的一腳:“沈夫人已經去世多年,您也該娶親了,給蕭家留後的事情就由您代勞了。
小侄不孝,先去一步。”
他說著,竟然規規矩矩,朝蕭謹言一揖。
蕭謹言愣住,二十多年了……這還是第一次,這小子對他如此恭敬。
又聽他說:“王叔,我欠她的實在是太多……如果能夠償還一二,您就讓我償還一二吧。”
不再說話,看向一直靜默著的沈成青,“有勞。”
*三日後,床上一直閉著眼的女子,終於睜開了眼。
沈成青提著的心微微放了下來,卻見她茫然地轉過了臉,喃喃道:“阿蕭……好疼。”
一瞬間,滿屋子的人,皆寂靜無聲。
隻有她斷斷續續的呢喃,“阿蕭……好疼……阿蕭……好疼”阿蕭是誰?為什麼要疼?她都不知道,但心口悶悶的,止不住要說。
說給誰聽?眼前黑乎乎一片,沈宴的手摸索著,“嘭”的一聲從床上掉下來。
這聲響動,仿佛驚醒了眾人,蕭謹言率先伸出手,捏住她的胳膊:“沈宴,你還記得蕭鉞?你記得他對不對?”
蕭……鉞……那是誰……?心口更悶了,那雙抓著她的手越來越用力。
沈宴終於忍不住嘴角一撇,淚珠子滾落。
“沈宴!你說蕭鉞是誰?你記不記得蕭鉞!蕭鉞、蕭鉞啊!”
蕭謹言越來越激動,攥著沈宴的手腕力氣大到要將她折斷。
沈宴哭得愈發大聲。
沈成青猛地將蕭謹言推開:“夠了!晉陽王難道沒看出來、她瞎了、傻了!不記得蕭鉞了!”
瞎了……傻了……?蕭謹言看著滾在地上癡癡傻傻咧嘴大哭的女子,眼睛一閉,一行淚滾落下來。
是……他的侄兒用命換回來的、竟然是一個傻子!一個……傻子啊!他大笑著,仰天出去。
沈宴依舊在哭,仿佛心裏有一堆的難過,不哭出來,就要將心給撐破。
反正她已經瞎了,也沒人再擔心她將眼睛哭壞。
更何況,沈成青說:“讓她哭吧,她理應該哭一哭的。”
哭一哭嗎?柳兒淒然地望向前堂,那裏,停著蕭王爺的棺槨。
王爺去了,王妃哭一哭……自是應當。
她低頭,將眼角的淚擦幹淨,舀了一勺藥:“王妃,乖,喝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