毫不自誇地說,我對古董明器,有種天生的感應。
我相信,在地下深埋無數歲月,或者在人手中把玩許多光陰的器物,總是會帶有某種獨特的靈性,就好似不同的人有不同的氣質一般,是可以被感知的。這種靈性,這種氣質,是無論造的多麼相似的贗品,都無法模仿的。
能感知這種靈性的人無疑是不多的,而我就恰好是其中之一。
正是靠著這種能力,我才能單槍匹馬在北京城裏立足,能在魚龍混雜的京城古玩市場裏站得住腳。小黑選擇我做他的合夥人,也正是看中了我這種能力。
而當我看到那隻巨大的瓦楞紙箱時,我感覺到的,是一種徹骨的冰冷之意。那一刹那,我仿佛是三九天氣被一盆冷水從頭潑下,回過神來時,我的後背,都已經被冷汗浸透。
那種感覺,我一生都無法忘記。
這絕對是一個“大家夥”——我在一瞬間就做出了判斷,能具有如此的“氣質”,沒有數千年的積澱,絕對是不可能的。
但我的臉色卻是堪比苦瓜,這種“大家夥”,根本不是我這種升鬥小民能夠沾手的,對我而言,它更像是一個巨大的麻煩。
“草泥馬,該死的小黑!”
我憤憤地咒罵了一句,朝地上吐了口唾沫,但最終卻還是低下頭,像隻鬥敗的公雞一般垂頭喪氣。東西都送到我家門口了,我想不接手都不行——難不成我還能扔垃圾堆裏?
事實上,很多年以後,我真後悔當時沒把這“大家夥”給扔垃圾堆裏,但當時的我,卻隻能選擇打開門,連平板車一起,把箱子給拉進家裏。
動手的一瞬間,我就感覺不對,這箱子,太沉了,用力拽了拽,根本紋絲不動。我費盡九牛二虎之力,在門檻上架了兩塊鋼板,甚至動用了以前起石像的起重滑輪,這才將箱子拉進門裏。
慌不迭關上門,掛上“暫停營業”的牌子,我走到大堂一側,踮起腳,將擺在書架最頂端的一個高仿元青花瓷瓶扳倒,隻聽一陣機簧聲響起,高大的烏檀木書架連同背後的白色牆壁都緩緩挪動了起來,露出一個黑漆漆的入口。
入口後麵是一道螺旋向下的階梯,下麵是地下室兼儲藏室,我平時搞到手的不怎麼見得了光的明器,都存放在下麵。
雖說這條秘密通道在建造之初,就考慮過以後有保存大型貨物的需要,階梯兩旁設計了兩道滑槽,專供手推式平板車行走,毫無滯漲,但這次的貨物實在是太重了,稍不留神就會撞在甬道牆壁上,因此,短短十幾米的過道,我還是花了近半個小時,才把箱子推下去。
過道的盡頭是一扇厚重的鐵門,鐵門上是一塊指紋密碼鎖。如果有人闖進了密道而沒有正確的密碼或者我的指紋,那麼這條過道,便將會成為一間恐怖的囚室。
將手指放在探測器上,一陣綠光伴隨著“嘀嘀”聲閃過,一聲機簧脆響,厚重的鐵門“啪嗒”一下就打開了。
推開門,小心翼翼地將手推車拉進來。忙碌了半個小時,我已經分不清自己頭上冒出來的是熱汗還是冷汗。靠在地下室的牆壁上休憩了片刻,我的呼吸和心跳終於漸漸地平穩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