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警笛的一瞬間,我就下意識地捏緊了外套的下擺。
從小接受的教育,讓我對這些國家暴力機器有一種特殊的畏懼感,根本生不出任何反抗的心思。但趙敏的反應和我截然不同,她直接摸出一柄手槍,“喀拉”一下拉動槍栓,將子彈上膛,握緊槍柄,似乎是做好了戰鬥的準備。
看到這一幕,我不由地咽了一口口水,想要出言勸慰,讓她不要衝動。
東子的反應比較平靜,他將隔板稍稍降下來一點兒,十分平靜地問我:“小樂爺,怎麼辦?”
他所說的“怎麼辦”,不是那種在絕望境地下手足無措間歇斯底裏喊出來的厲吼,而是十分平靜地在讓我做決定。東子無比平靜的語氣傳達給我的另外一層意思則是,無論我做了什麼決定,他都會無比忠誠地執行,絕對不會有絲毫的拖泥帶水。
可是,我他媽怎麼知道該怎麼辦!?
我腦海裏一片空白,空蕩蕩的,無窮無盡的煩躁正在不停地憑空湧出來。
以前即使是在巫王遺跡裏,麵對著史前巨獸一般的猛獸血屍時,我都沒有過這種感覺。因為此時,我即將麵對的,是國家暴力機器的力量。即使隻是這一台巨大機器的冰山一角,僅僅是一小部分的力量,麵對起來,仍像是在麵對整個世界一般,讓人感覺有些喘不過氣來。這時我才發現,我低估了趙家的能量。或者說,我高估了自己。
麵對整個世界的勇氣,不是每個人,都能夠擁有的。
車子在一輛一輛地通過高速入口,按照這個速度,我們隻剩下五分鍾的時間。
前麵的司機對這個突然到來的檢查並沒有什麼不滿,因為對於經常從這個高速路口經過的老司機來說,這樣的臨時突擊檢查,實在隻是件很稀鬆平常的事情。不過令他們疑惑的是,今天的檢查,似乎是要格外的嚴格了一些,每一位乘客的身份證件都要接受檢查。還好,這些特警的態度也要比往常更加的好,並沒有給這些被耽誤了時間的車主留下什麼糟糕的印象。有些膽子稍大些的年輕司機,還會提出跟特警合照的要求,當然,這些要求都被特警們微笑著拒絕了。
這個世界,依然在平穩而有序地運行著。沒有人知道,在某個車廂裏,在我的內心裏,正在進行著怎樣的掙紮。
我雙手抱著腦袋,將頭深深地埋進腿間,沉吟片刻,才淡淡地開口,對著趙敏問出了一個問題:“你父親,為什麼要阻止你去巫王遺跡探險?如果是因為危險的話,為什麼不派一些專業人士來保護你?難道,他不想……救活你母親?”
僅僅是一分鍾的時間,我的聲音,已經是沙啞得有如生了鏽的鐵片在摩擦。
聽到我的問題,趙敏臉上的神色,也突然黯淡了下來。她抽動了一下鼻翼,似乎是帶著淡淡的酸楚味道,嘲諷著說道:“他當然也想,可是在他們那些大人物看來,這個世界上,總還是會有些更加重要的事情。”
“什麼事情!?”我下意識地問道。
趙敏沒有回答我的問題,反而是頓了頓,反問道:“你記不記得,在神農架的時候,最後,胖子用炸藥將整個巫王遺跡全部都給炸塌了?”
“記得,”我點點頭,皺著眉頭問道,“怎麼了?”
“胖子是空著手去那兒的,再說,你覺得他從哪兒能弄來這麼多炸藥?”
我心中一動,頓時意識到這個問題。聽著趙敏的語氣意思,我聯想到一個可能性,卻是不由地倒吸了一口冷氣:“難道……”
趙敏沒有看我,幽幽地繼續回答道:“在巫王遺跡的第三層核心,血池中央有石台,石台上有階梯金字塔,那座遺跡裏的血精菁華就封印在階梯金字塔裏。你們許家人的血脈就是開啟那座金字塔的鑰匙,那你知不知道,那金字塔的鎖是什麼?”
我被趙敏的語氣所感染,沒有去想為什麼“我們許家人的血脈是開啟階梯金字塔的鑰匙”,而是仔細地回想著當時的每一個細節。我記得石台上有一個圓形的凹槽,胖子將一塊塊碎玉在凹槽裏麵拚好,組成了一塊完整的玉璧,然後將我的血液滴在了上麵,打開了階梯金字塔——那塊玉璧,就是階梯金字塔的鎖!
那些玉璧的碎片,是我和胖子一行人在地宮第一層的壁畫室裏發現的。當時我隻是以為捷足先登的官方盜墓賊是遇到了什麼危險,情急之下,才不小心開槍打碎了原本就存放在壁畫室裏的玉璧,但是沒想到,這塊玉璧,居然是地宮最為核心的鎖!
可是核心的鎖,為什麼會出現在第一層的壁畫室裏!?
這和那些炸藥,又有什麼關係!?
正在我絞盡腦汁苦苦思索著的時候,趙敏眼神之中突然閃過一絲黯然,接著解釋道:“許樂,你還記不記得,我們剛去神農架的時候,看到了另外一個營地,當時我是有多麼的小心翼翼。我知道他們都是我父親的手下,但正是因為如此,所以我害怕他們發現我。可後來才知道,他們除了一部分人逃了回去,其他的都已經死在了地宮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