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大海上飄搖了一個星期,我每天見到的就是一望無際的天空,以及湛藍色的茫茫大海。每天與世隔絕般的單調生活讓我極為無聊,無聊的情緒淤積在胸腹之中,直到現在重新回到喧囂的人世間,才能夠完全地宣泄出來。此時此刻,即使是充滿魚腥味的菜市街和被潑婦罵街聲占據的街道,都讓我感覺無比的親切與寬慰。
我不顧老康有些詫異的目光,直接將麵包車的車窗給搖了下來,然後對著窗外盡情地大吼大叫了幾聲。
胖子從後視鏡裏看到我的模樣,輕笑道:“小樂爺,你這看起來就跟剛放出來的一樣,哈哈。”
我瞥了一眼胖子,看著他白白胖胖的臉頰和隱藏在無數肥肉之中的脖子,突然心頭湧上一絲愧疚。一直以來,他對我都還是很不錯的。雖然不知道為什麼,他似乎真的一直把我當“爺”看,對我畢恭畢敬,幫了我很多忙,更不用說,在我做生意最困難的那段時間,他一直通過小黑在給我低價提供貨源,這才讓我沒有餓死街頭。
想來他也是北京古董界裏數一數二的大亨,但在我麵前姿態一直擺得很低,任我如何辱罵他都絲毫不惱怒,連個臉色都沒有給過我。就這樣,我剛剛還是忍不住對他發了脾氣,現在想來,確實是大不應該——隻是,從心理上講,我實在是不願意相信東子是二龍有心安插在我身邊的一個棋子,我真的是把他當做朋友的。
雖然我不知道自己身上有什麼值得圖謀的東西,但或許就像是塗老爺子臨終前所說的那樣:我們許家,隻有敵人,沒有朋友。至今,我才領會到這句話裏的悲哀。
我抽出一根煙點上,沉沉地吐了一口煙圈,淡淡道:“胖子,對不起。”
聽到我的道歉,胖子先是一愣,而後笑了笑,沒所謂地回答道:“小樂爺啊,這生活嘛,就是生下來,活下去,所以說,咱活得開心就好,沒必要想太多。”
我不置可否地笑了笑,默默地抽了口煙,沒有說話。
幾分鍾之後,鄉村公路兩邊的建築已經開始漸漸稀疏。小鎮的麵積不大,而那座據說十分靈驗的媽祖廟,也就在小鎮旁邊。因此,不到十分鍾之後,我們的這輛小麵包車,就停在了一個粉刷一新的宅院前。
這座媽祖廟從外麵看,就像是南方大戶人家很常見的大宅院。
整體感覺很新,應該是最近粉刷翻新過,從外麵看不出來有幾進幾出,但是還沒走進院子裏,隔著老遠就能聞到濃濃的香火味道。
胖子將麵包車停在路邊,老康率先下車,帶著我們往廟裏走去。
我和趙敏跟在後麵,她居然把她哪個大黑包隨身背著,也不知道裏麵有多珍貴的東西,居然是一刻也舍不得放下——不過這樣也好,她包裏麵裝著的都是些驚世駭俗的東西,這也東西要是不注意,被哪個不開眼的小偷給偷去,都不用趙敏去找,小偷恐怕都要直接嚇個半死。
跟著老康往裏走,一路上我心裏忐忑不安,提心吊膽,而胖子和趙敏則是藝高人膽大,一臉無所謂的模樣。
今天不是什麼節日,但院子裏仍是香煙繚繞,大殿中還有人跪在那裏祈福,也不知道祈求的是姻緣還是平安。由此可見這間媽祖廟的香火鼎盛。
跟著老康繞過大殿,來到後院裏——很顯然,老康是這裏的老員工,所以我們一路上也都沒有受到什麼阻攔——進入後院,整體的氣氛,一下子就安靜祥和了起來。
後院兩邊各有兩間耳房,老康將我們帶到其中一間門口,輕輕地敲了敲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