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發生的一切對謝老爺來說, 猶如五雷轟頂也不為過。做夢都不想到被江湖人傳的神乎其神的煙雨樓樓主,竟然是他兒媳婦!
這一瞬間他好像想了很多,又好像什麼都沒想,最後隻驚愕的問了一個問題:“你來我謝家, 究竟所為何事?”
道維懶懶的換個舒服坐姿, 瑤瑤立馬給他腰後墊一個軟綿綿的墊子, 以期將他照顧的妥妥帖帖。
這時才不緊不慢開口:“自然是報仇啊,否則好端端的我放著煙雨樓老板不做, 男扮女裝跑你家當受氣兒媳婦兒?”
謝老爺人都懵了,腦中隻餘下最後一個念頭:吾命休矣!
快速回憶這些年招惹了什麼不得了的仇人,與眼前之人有關的又有誰?
可思來想去都沒有一個能與之對上號。
腦門兒上冷汗層層,後背衣服被汗水沾濕,整個人像是從冷水裏拎出來的一樣, 雙腿發軟,眼前發黑, 用著最後一點意誌力堅持站在這裏,迷茫又不解的問:“你到底是誰?”
道維不耐煩欣賞這人的醜態, 好心讓對方做個明白鬼:“說來咱們也是老恩怨了,杏林樓家, 樓千秋是我爹。”
謝老爺腦袋像是被人重重敲了一錘似的嗡嗡直響, 瞬間想明白了許多這些日子反複沉思卻無解的事情。
所以謝家眼下遭遇的這一切都是眼前這人在暗中做推手?敗在這樣的人手裏,他不冤,謝老爺心裏不斷安慰自己, 他是個能輸得起的人, 這個跟頭他謝金年認。
可如此一來,還有一個疑點始終叫他想不通,今天眼看著是送上門來任人宰割了, 那爭取做個明白鬼吧,於是艱難開口:“當年玉樓樓主親自動手,你是如何僥幸逃脫的?”
道維不甚在意道:“哦,你還不知道吧,玉樓樓主樓萬冬,和我爹樓千秋,是嫡親兄弟啊。”
謝老爺:“¥……”
這他娘的隻有我不知道嗎?隻怕整個江湖都無人知曉這驚天秘密吧!
他娘的當年但凡有一人知曉此事,我也不能求玉樓的人去殺你爹全家啊!
竟然是從一開始就走錯了嗎?
謝老爺萬分絕望的想,老天待自己何其不公啊!
謝老爺是被大管事叫人給拖出去的,人走了,他站過的地方留下一灘深褐色汙漬。
大管事厭惡的皺眉,很快就有人上前來撤掉了那張價值千金的毛氈地毯,潑水,掃撒,熏香,一係列動作進行的悄無聲息,讓懂行的武林人士瞧見,定然要驚掉下巴。
因為這些穿著煙雨樓普通雜役服,做著最下等的掃撒工作之人,一個個身輕如燕,腳步輕緩,吐息悠長,太陽穴鼓脹,單論內息的話,至少是江湖二流高手。
煙雨樓,恐怖如斯,名不虛傳!
至於道維,早在謝老爺失態的第一時間就嫌惡的離開現場,行在三樓走廊間,瑤瑤姑娘陪伴左右,叫那些拚盡全力才能上來的名流才子們瞧了,一個個對道維的身份好奇又忌憚。
遠遠地和他打個招呼,不敢上前打擾,隻靜靜讓開道兒,悄悄注視他離開。
瑤瑤跟在道維身後半步距離,輕哼道:“還以為是多硬的骨頭呢,麵上表現的一副很輸得起的樣子,怕是連自己都騙過了,誰知咱們還沒動真格兒的呢,就先軟了。”
眼珠盈盈一轉,試探的握住道維胳膊,放軟了聲音道:“所以說啊,這天下間的男人大多是沒用的軟蛋,隻咱們樓主是獨一無人的大英雄呢!”
一縷勾魂的香氣自鼻尖略過,不濃,卻讓人心癢,放一般人跟前,早被勾的走不動道兒了,道維似沒察覺一般,隨手從走廊間的裝飾瓶中折下一枝海棠花插在瑤瑤發間。
瑤瑤在這一刻緊張的忘了呼吸。
等回過神發現樓主已走遠了,三兩步追上去,就聽樓主清朗的聲音道:“瑤瑤啊,你要知道這世間的男子呢,如美人兒一般,隻可遠觀不可褻玩,離得近了,吃飯磨牙,睡覺打呼,上床不洗腳之舉比比皆是。
隻會讓你幻覺破滅,心碎一地啊!”
瑤瑤張張嘴,有一肚子話想說,但瞧見眼前人雖一副玩世不恭遊戲人間之態,可他眼神比誰都清明,身處酒醉金迷之中,從未有一刻淪陷,就知道這個男人心冷漠的可怕。
她不知道他將來會為誰心動,眼眸會為誰沾染欲/望,可至少現在她知道,那個人永遠不會是自己。
於是後退一步,盈盈下拜,低頭輕聲道:“瑤瑤明白了。”
可她從未想過,直到自己韶華不再,容顏老去,子女成群的那日,眼前之人依然是煢煢孑立,孤身一人,遊走江湖。
到了那時,煙雨樓的勢力究竟有多廣,她身為其中重要一環,也說不清楚大概。
江湖上時常有樓老板的傳說,有人說他鶴發童顏武功高強,有人說他梅妻鶴子灑脫一生。有人說他一身黑衣年不過三十,也有人說他其實是個美豔女子,容貌與當年故園謝家失蹤的大少奶奶有七八分相似。
對以上傳言,樓裏眾人總是一笑置之。
可有人說樓老板早已故去,現在江湖上從不露麵的樓老板是煙雨樓為了保持神秘,找人假扮的。煙雨樓實力早已不複當年,內鬥不斷,隻剩一個空殼子。
當然說過這話的人全部親眼見識到了煙雨樓到底還有沒有實力,保證他們一輩子都不敢在公眾場合對“煙雨樓”三個字評頭論足。
眼下,道維煩了每日行走在煙雨樓中,美人相伴,鶯歌燕舞的無聊且枯燥生活,書信一封給大管事,自個兒拎了把劍出走了。
大管事瞧見那封上書“去去就回,歸期不定,勿念”的信,頭都大了。
始作俑者道維卻一身輕鬆心情愉悅,做起了路見不平仗劍江湖的大俠,事後別人問起恩公名諱之時,非常中二的留下一句:“叫我路不平好了!”
從南走到北,路不平陸大俠俠肝義膽,赤膽忠心的名號無人不知。
從東走到西,路不平路大俠專治各種不服,一人一劍殺進天山四十八寨的故事淵源流傳。
這日道維剛被西域周家家主殷勤招待完,出了大門就瞧見一群腰間跨刀的彪悍女子圍著一個男人指指點點。
走進了一瞅,那男子側臉還有幾分眼熟。
周家主樂嗬嗬的解釋:“這男子是刀家贅婿,刀家一門連生十八個閨女,是遠近聞名的娘子軍。他們家小女兒前年剛成年,從外邊兒撿回來這男子,人長得倒是模樣周正,叫一群小娘子瞧了臉蛋兒蒲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