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樂沒有思考多久,很快他道:“我答應你。”
衛晟雲拉過一張椅子坐下,雙手交疊在小腹前,燭光照不到他身上,更讓傅樂看不清他的表情。“拿到情蠱的人是歐陽暮丹,他將情蠱用在了我的王妃身上。”
這件事沒必要隱瞞,因為想要知道真相,就必須透露些許的真實。最後一句話完完全全體現出了兩人之間的牽絆,是要怎樣的深情和篤定,才會讓衛晟雲說出王妃二字。華佳琪的愛是瘋狂,不顧一切想要得到的占有;歐陽暮丹的愛是絕望,在死前留有片刻溫存;楊柳的愛是黑暗,她將情蠱給予自己最深愛的人,一切以對方為依歸。
而衛晟雲對袁葉離,是毋庸置疑的深情。
那椅子上沒有任何花紋,檀木被打磨得幹淨利落,擺在這黑暗的獄中,隻顯得尤為諷刺。
傅樂苦笑:“原來是他。”
衛晟雲仔細審視眼前這個男人。傅樂和楊柳決裂,當中是不是也有這一筆?而楊柳始終不願意說,是否因為害怕傅樂會去挖歐陽暮丹的墓穴?
但現在,這些細節都變得不再重要了。衛晟雲隻要知道,事情的最終結果如何。他撇著指頭一個個算:“過往與未來。你本來的計劃……是什麼?”
計劃。那個還潛藏在暗影之中,而很明顯,因為他的介入已經被扼殺的計劃。衛晟雲想要知道,這個男人本來要做的事;還有最重要的,太子的下落。他始終無法忘記,那天晚上看到的背影。太子還活著,隻要運用得宜,這五個字能動蕩朝野。
不論衛晟雲有多敏銳,他都推想不出當中的關聯。
“計劃?恕在下無能,傅某沒有計劃。”
他勾起嘴角,眼中墨黑足以魅惑三千少女,可是他被綁在椅上,身上衣裳殘破至極,背後還有傷口,對比如此強烈,教人覺得諷刺。
傅樂仿佛又恢複了神智,但他眼中的癲狂告知衛晟雲,這個人已經漸漸失去理智。衛晟雲見過即將崩潰的被審訊者,他們很快就會分不清眼前一切,變成一個瘋子。而如果他不緊抓住此時此刻的機會,那麼這個人就會失去利用價值。
“是嗎?那就說一個名字……衛陵川。”
廳中隻有油燈與火把,而燈火明滅,讓陰影倒錯在灰白色粗糙地磚上,雕刻出一層層影子。
他的兄長,前朝太子,在爭權奪位中落敗,而衛晟雲卻在他被丟下亂葬崗後,再次看到了那個人的身影。他相信兩人之間是有關係的,隻不過是傅樂不願意講而已。或者說,他沒有意識到,兩人會重新碰麵。
這兩年之間,他和袁葉離一直被情蠱所困擾,完全沒有留意身旁的一切。所以,在這段時間裏,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衛晟雲皺眉,他的手下能力沒有差勁到,要他這個王爺親自來審問疑犯的地步,但他還是要來。正正因為情蠱。可是他很清楚自己不能著急,必須等待機會。
“衛陵川?”
聽到這三個字,傅樂開始瘋狂地大笑。他背後漸漸滲透出血液與汗水,灰色的衣裳被那深深淺淺的液體染成一層層血跡,而汗水模糊出陰影來。這個男人剛剛受了太多的審問,但他一個字都沒有說。
隻是因為他一直在等,等衛晟雲到來。傅樂知道這個人一定會來,雖然他自己也不甚清楚原因。
但是,不是等到了就可以。等待是煎熬的,而當他看到衛晟雲一刻,傅樂終於能夠將自己從煎熬之中解放出來,隨之而來的卻是崩潰。一旦那根拉緊了的弦被放鬆,在雙重壓迫之下,傅樂終於陷入了瘋狂。
要把一個人弄死很簡單也很容易,就是攻破他的心理防守,接著事情如同雪球一般滾下坡,最終他就無力回天。
他笑了很久很久,竭盡全力、撕心裂肺、完全體現出他的癲狂。“衛陵川?他……是我的計劃中,最完美的部分啊。”
聲調無比沙啞,質問無比尖銳,說到最後卻如同情人之間的呢喃。倘若那些迷戀傅樂的少女,看到他這個模樣,又會如何?這個容貌能與楊柳相比的男人,現今卻落到了如此地步。
“那情蠱?”衛晟雲拋下一個問題。
在傅樂的視角中,衛晟雲的臉和眼睛都是模糊的,有那麼一瞬間,他將這兩兄弟的臉重疊在了一起。然後他露出微笑,唇邊彎起弧度簡直讓人心醉。“情蠱……是楊柳的東西。”
果然。
衛晟雲覺得自己勝了,但他麵上依然不動聲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