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了,春燕。”

“奴婢在。”

她慢慢地自己用梳子梳著長發,這梳是烏木的式樣,周身都是圓潤的,是袁葉離過往在袁府裏用過的款式。“為何你說,換一種伺候方式?”

春燕道:“那是因為,從今往後陪著小姐受苦的就是奴婢了。”

用的受苦二字,但袁葉離卻不得不讚同。“意思是,你會陪我一起練?”

“是的,小姐。”她回道。在教習各種事項中,袁葉離知曉當中還有一項,就是對待下人。對下人也是有學問的,據嬤嬤們說,其中有許多禦下技巧,是用以管理整個王府。

都說王妃持家,這話實在不是沒有道理的,整個王府的仆人那樣多,如果他們隱居那另當別論,但如今他們卻是在京城之中。整座宅子裏的人,都歸王妃所管,還有財產、人事調配等等事項。

單單說這些事,就已經剔除了那些小門小戶的女子,除非她們絕頂聰明,那就另當別論,否則的話,家世背景當真會讓他們抬不起頭來。但袁葉離卻很熟悉這些事——因為當初在王府時,華佳琪不願意管,就將這些學問丟給她,讓她好生折騰了一陣。

當時自然是忙亂的,如今她卻可以收成這些成果了。

“你與我說說,你們這些日子來都在做什麼?”

春燕心中暗歎,小姐可是要拿她們的悲慘經曆來撫慰一下她受苦的心靈?

春燕道:“白鷺在學著管理倉庫與器具等等的事,秋鳶在學那些服侍人的手藝。秋鳶倒是學得快,可是她學的東西也多,所以大概會是最後一個回來的。白鷺……”

袁葉離見春燕停頓,就問了一句。“怎麼?”

春燕深吸一口氣,見屋中沒有外人了,她就講:“白鷺開始時學得快,後來就慢了。她有一日極為疲累的回來,那時候秋鳶已經睡了,隻有奴婢還醒著。”

屋中很靜,隻有她們兩人。這裏雖是宮中,但卻地處偏僻,風大,也就顯得冷落了。這宮殿這樣大,能夠入到其中就是恩典,自然是不會靠近那些受寵妃子的居處,更別提鳳棲宮和天闕宮了。

她們如果運氣好些,到了出嫁當日,才會遠遠的聽到那些妃嬪的聲音,也是不會和她們打交道的。

“白鷺說,她聽到了不該聽的東西。那時候,奴婢已經快要學完廚房裏應該有的規矩了,很快就能回來。所以白鷺說,讓奴婢來告訴小姐。”

袁葉離不是毛躁的性子,然而此時也被吊起了一顆心。

“如何?”

大風吹過屋外,梳妝台旁就是窗,聽得一陣呼呼聲。宮中不擺風鈴,袁葉離聽過一個傳聞,那是因為宮中冤魂太多,而風鈴招鬼的緣故。皇家麵子要緊,這也就是旁人私底下說法罷了。

但,皇家從來就不缺陰私可聽。你聽來的,又說與旁人,旁人又暗地裏傳開去,就成了公開的秘密。

“她當時要去找一件東西,卻進了空屋之中,聽得有人進來,連忙躲在空衣櫃裏,但卻聽到了兩個人講話。他們說要換來一個新的嬤嬤,是專門用來為難小姐的。且不論真確性,白鷺認為是真的。”

白鷺所說未必可信,袁葉離卻隻是靜靜地思索著。

“然後經過她的試探,方才得知那人是麗妃娘娘的近身宮女,叫春枝。”

袁葉離良久不說話。

她其實聽過麗妃的名字。在當初寄來的信中,就有一封是袁葉離的外祖母,謝家老祖宗的信。麗妃乃是宰相之女,有傾國傾城之貌,如今極為受寵,勢頭甚至壓過皇後華佳宜。因為她不是要入宮,外祖母也就稍微提了兩句。

如今看這情況,是有人要陷害她?

“小姐?”春燕見她良久不說話,不由得問了一句。

袁葉離應道:“無事。”

春燕不是多話的性子,卻也站在那裏,等候袁葉離可有下一句話。隨後袁葉離方才道:“我們這是在旁人的地方,還是莫要太張揚的好。如果當真有這樣的事情,再應付也不遲。現在疑心也無用,沒辦法防,反倒亂了自己陣腳。”

她凝視著黃銅鏡中的自己,鏡中的她仿若已經成熟的花朵,美麗動人。這宮中的黃銅鏡都比別處的好,花紋也更精致,但卻反倒映照出宮中的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