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等等。
若心本來就要走,但看到擺在托盤上的信封,覺得有些不對勁。
袁葉離的信,為何要用這種物料?原因隻有一個,因為拆開過的話,會留下痕跡。那種粘合信的液體是透明的,在齊國算是金貴物,它凝固後就似結了一層膠在上頭,如果將它割開,那麼就會留下一道白色的痕跡。
而現在,若心瞧見這信似乎真的拆開過。有人開過信,然後將它重新粘合?若心皺眉。她向來心細,但因此也常常懷疑自己是不是想太多。
結合剛才錦心的態度,莫非這信有什麼不對的?
兩人關係,本就不好。若心上位,是皇後身邊最貼身的心腹,然而錦心本來要培養為皇後之人,如今卻居於她之下——她們的矛盾沒有掀開,還能維持表麵上和諧,隻不過是因為若心脾氣好罷了。
若心搖搖頭,覺得錦心縱然高傲任性,但也不至於到賣主求榮的地步,大約又是她想太多了。一群聰明人下棋,本就危機處處,似在絲線上行走;而另有一種可能性是——幾個聰明得幾乎日日疑心自己被害的人,最後什麼都沒幹,就因為草木皆兵得過了頭,最後把自己給害死了。
若心自認不算聰明,所以總是在自我控製,希望自己不至於像是一國之君那樣,變成草木皆兵的人。她放過這個細節,然後拿起托盤,送去給皇後娘娘。
華佳怡坐上塌,將信展開,卻見到若心似乎有些遲疑,仿佛有什麼話想講。可袁葉離的信比較著急,她衡量了兩者,於是就沒有管。
華佳怡看字的速度極快,在她刻意要加快速度時候,說是一目十行也不為過。她很快將信看完,然後歎了口氣。
若心本來還在糾結書信的縫隙,卻依舊開口道:“娘娘怎麼了?”
“本宮一早就知,她是個冒險的性子。難道聖心……當真就如此難測麼?”華佳怡不免苦笑,拿起茶杯。茶杯上是精致卻簡單的花紋,遇熱就會變紅,乃是南方鄭州城的貢品。
這樣好的貢品,對華佳怡卻不是什麼難得的東西,她在宏國也見過類似的物件。
聖心難測。這道理人人都知,但華佳怡沒有想到,袁葉離竟是不願回京的。那麼衛越辰的聖旨……又是做何意?
袁葉離在信中寫道:
晟王與她如今在朝中已無實權,惟願以後雲遊四海,一年留在京中的時間並不多。出門在外,也不需要太多仆人,希望能遣散人手,隻留下照顧太妃的人在。
然而她尚未決定,隻是想問問華佳怡,此舉是否恰當。這是她們之間的通信,不是命婦的上書。
王妃遣散人手,原是府邸中事。但袁葉離這樣問她,顯然是怕不合規矩,所以才來與她商量。齊國過往,雖也有幾個淡泊名利的閑散王爺,但如同晟王這般,既是戰神卻又不眷戀權勢的,卻沒有幾個。
若是不知情人,恐怕會以為晟王與王妃真的是淡泊名利,但作為知曉些許內幕的,華佳怡卻覺得,是因為衛越辰。
衛越辰。她的夫君,如今齊國的君主。華佳怡如今已不是得寵的人,見到袁葉離的信,不由得就要感歎起伴君之難了。
她幼年時,見到自己的父皇身穿黃服,最故而極為崇拜他,可隻不過是換了一個身份,事情卻完全不同了。她感歎了片刻,然後提筆寫回信。一直寫了好幾張紙,中途還刪改了不少。
袁葉離坐在府中,還在想自己寫的那封信。她與衛晟雲商量過了,兩人都在試探,卻不知這一回試探,到底會得出什麼結果。她沒有將這封信給夏薇,因為那樣就是真的要開始破局了。
正在思量,卻見白鷺與韋嬤嬤走了進來。
白鷺臉上神色有些許為難,道:“小姐,韋嬤嬤來了。”
這說法有些奇怪,隻是一個嬤嬤,難道還需要引見?袁葉離心中疑惑,麵上卻笑:“不知嬤嬤此來,所謂何事?”
韋嬤嬤。
她臉上的皺紋,讓袁葉離聯想到被咬斷在碗中散亂成一截截的長壽麵。她緊皺著眉,仿佛此來不是為了找袁葉離,而是為了報喪。她笑了笑,卻是皮笑肉不笑的,仿佛台上正在做戲的戲子:“王妃,太妃娘娘想見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