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葉離猛然抬頭:“你知道麗妃?”

淩太妃與麗妃都是宮中之人,眼前這個女人是不是知道些什麼?袁葉離立刻抓住她的衣袖,一雙眼睛直白得讓人想躲:“你和麗妃說過話對不對?”

淩太妃這才發現,自己露了行跡。她慌忙道:“我和她是否說過話,和你這個毒婦又有什麼關係!”她撇下袁葉離,然後匆匆進了內室。

麗妃,麗妃。

李家女兒,令華佳怡失寵,現在看來,還曾經向皇帝說話,看樣子借皇後懿旨找她來宮中的人也是她。袁葉離越想就越是慌亂,她腦中的線索拚不成一幅完整的圖畫,最後她能想到的,還是衛晟雲被劍指著的那一幕。

情是世上最可怕的武器,它能令一個人的神智土崩瓦解。袁葉離想不到,她看了看自己的雙手,隻能確認自己還在晟王府內,而不是已隨衛晟雲去了陰間。

她一步步地鼓勵自己往室內走,看到淩太妃正趴在床邊哭喊,餘太醫則在寫脈案。衛晟雲的傷不止一處,隻是那深色的衣袍遮住了他的傷口。袁葉離走到床邊,然後還沒有說些什麼,就被淩太妃打了一巴掌。

白鷺下意識就要上前,可是淩太妃已經咒罵起來。“如若不是你,我兒子怎會淪落到這個地步,不得聖心,還沒了大將軍的位置?”

她瞪著她,看似又要打第二次,袁葉離抓住她手臂,竟然發出了一聲冷笑。“今日發生之事,太妃恐怕再清楚不過。”

淩太妃愣住了。

一個人不可能沒心沒肺,她就有弱點。被人掀開了底,淩太妃不由得愣了一愣。

袁葉離繼續講。

“沒了大將軍的位置?太妃隻怕是連時局形勢都分不清。這個大將軍若是做下去,不是流放,就是死刑。”說到死刑二字,袁葉離麵上表情卻極為平靜。“當然,現在或許也差不了多少。”

“聖心,嗬,”袁葉離笑,她將額前的碎發往耳後塞,隨後道:“這聖心,又怎可能一直係在某人身上?”

淩太妃看著眼前這個女孩子,她看起來年紀不大,隻是剛剛嫁人,看起來隻是有幾分風情,卻沒有成熟女人的味道。可是她又給人一種感覺,她沒有看起來那樣單純。“那……”她有些結巴,知道自己要反駁對方,卻不知要如何說。

“你若問我發生了什麼,”她不再自稱葉離,而是直接用我。“我也不知。但我知道一件事……”她的目光隨著話音落在遠處,仿佛已經看到了很遠很遠的地方。

淩太妃不由得問:“什麼?”

“在這種時刻,太妃還在胡攪蠻纏,實在是不明智之舉。”袁葉離微笑,口中吐出的話語卻如同詛咒。淩太妃退後一步,心中覺得恐懼。

是這樣的,做壞事的人,總是能找到百般借口為自己開脫,她們即使覺得自己理虧,也必然不會在口頭上認輸。因為他們習慣了要麵子,無論心虛還是怎麼也好,他們也要虛張聲勢,以維持自己的麵子。

“你這個人,簡直胡說八道!”於是淩太妃拋下了這樣一句話,最後離開的身影,卻似落荒而逃。胡說八道麼,袁葉離不想聽。

這時候天色已經全黑,今日發生了太多太多的事,袁葉離覺得自己好累好累。她送餘太醫出去,然後屋中隻剩下她與衛晟雲兩人。她緩緩往床邊走,然後伏在床畔,因為覺得天旋地轉。

“阿離,”衛晟雲撐起身:“今日之事頗為複雜……”

他正待往下說,卻見袁葉離抬起頭,然後拉過他的肩膀湊近他道:“不要說話。”她的聲音壓得那樣低,在這無人的房中聽來尤為曖昧。然後她主動吻上了他。

是主動而非強迫,是熱情而非反抗。

房中寂靜,他們都隻能聽見對方呼吸的聲音。

袁葉離第一次主動吻他是在今日,他差些因那劍而亡之後。袁葉離感受著他的溫度,仿佛要這樣來說服自己,眼前人還在她身旁。上一世衛晟雲的毒沒有解,他失去了她,而這一世情蠱已解,所以他還留在她身旁。

她是這樣恐懼失去了對方,見血的瞬間,袁葉離甚至已經有了弑君的心。

衛越辰之事有什麼要緊,麗妃要上位又與她何幹。

她怕眼見未必為實,隻有這樣的舉動才能讓她確認,衛晟雲仍然好好地留在這個世界上。夜色已深,清涼若水。袁葉離大約會永遠記住這一日自己的感受,她曾經受過傷的愛情,被修補完整擺在她麵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