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眼傾心,就此萬劫不複。她嫁到齊國,滿朝文武上下,沒有一個人讚成用有宏國血統的女子做皇後,認為這樣等同點燃滅國的導火索。而隻有衛越辰對她說,你不必擔心,我會解決一切。

他是愛她的,在殿中緊緊相擁時候,華佳怡曾經這樣覺得。即使她孤身一人,即使她離故國有萬裏,她仍然是那個椒房獨寵的皇後,她至少還有他的愛情。

所以華佳怡可以忍受這些痛苦,直到麗妃出現。

那身穿紅衣的女子,隻一個回眸就奪去了他的心。仍然是在那個湖心亭,她翩翩起舞,最後得了麗妃的名號,從此取代了華佳怡。

他們都說,舞蹈是下賤女子才會學的東西,她堂堂宏國公主,從小學的是琴棋書畫,就連看到舞女,都會被人蒙住眼睛,說“公主莫要再看”。

可是如今,她為了能見衛越辰一麵,她學了舞,每日限製住自己吃食的分量,每餐隻能飲一碗甜湯,起早落夜為了一舞。她是公主啊,她若是選了一個駙馬,在自己的國家,她哪裏需要吃這樣的苦。

最後見到了眼前人一麵,他眼神立刻變冷,隻因為知道跳舞的那個人是她華佳怡,而不是麗妃。她在這皇宮裏過了多久?不算很久,但好像已經是華佳怡的一生一世。

“那是從前。”衛越辰看著她,眼神宛若寒霜。

是啊,從前。

從前她華佳怡還是一國的公主,而不是最下賤的舞女。

“從前齊國也不會有人造反。”她說。

造反?

聽到這兩個字,衛越辰心中一跳,立刻道:“是誰告訴你的?”

華佳怡微笑:“沒有誰,是我自己要來的。”

是她自己要這樣,一直都是。“隻因我還是你的發妻,還是這齊國的皇後,還是站在你身旁的那個人。”

她還是他的發妻,所以她就該行這樣的義務。最重要的是,她還愛著他。華佳怡覺得心酸,是,她還愛著眼前這個男人,還在懷緬以前的些許溫情。也許她真的是太軟弱了,也許她華佳怡就活該去死。

她從來就不該被他從火場裏救起,而應該和姐姐一同墮入黑暗的深淵之中。這樣至少到了最後,她不會是孤身一人。

“你回去,這件事不容你說話。”衛越辰道。她看著眼前的女子,她烏發雪膚美貌動人,但卻隻教他厭惡。初初遇見她時,她有著不屬人間的純淨,而此時此刻那份氣質已經被皇宮玷汙。

可是衛越辰卻忘了,玷汙眼前人的其實是他。

衛越辰就像那即將墮落的人,他寧願躲避這一切,不見任何來勸諫他的人,這樣就可以假裝事情未曾發生,他躲在這由歌舞建築而成的仙境之中。即使軍隊殺入京城,他怕是也會跳進井裏,以求片刻的安寧。

這世間何曾需要情蠱,有些人不必蠱毒就能催眠他自己。

“是麼?”華佳怡步步接近,她的水袖垂到地上,慢慢拖出一道痕跡。“如何不相幹了?”

衛越辰看著她,隻覺無比厭煩。就在他打算趕走她的時候華佳怡忽然吻了上去。唇瓣疊在一處,慢慢深入,抵死纏綿。華佳怡用盡了全力,才重新觸碰到這與她而言無比遙遠的人,她的夫君。

嗬,結發夫妻,龍鳳呈祥,這些詞語用在她華佳怡身上是多麼的可笑。

她抓住他不肯放手,衛越辰一時竟然掙脫不開,隻能任由華佳怡肆意妄為。她咬破他的唇,仿佛要留下最後一絲痕跡,腥味讓人作嘔,但那卻是衛越辰自己的血。

最終衛越辰將華佳怡一把推倒地上,大聲道:“朕要廢了華佳怡,從今日起你不再是皇後,給朕滾出鳳棲宮,到冷宮裏去!”

冷宮。

本來不過是幽禁,然而此時卻已經變成了廢後。她的一切灰飛煙滅,她不是宏國的公主,不是齊國的皇後,而隻是冷宮裏,一介籍籍無名的女子。

衛越辰揮袖離去,隻餘華佳怡躺在地上。

她一身白衣顯得人纖弱無比,好似隨時就會離開這人間。她兩眼無神地望著前方,好像一個失去了主人的提線娃娃。

華佳怡想起一個詞,虛凰待鳳。也許她不該當這皇後,她從來就不是那舞於九天之上的鳳凰。

誰還記得當日,花轎臨門解兩國戰爭,宏國公主和親至齊國,十裏紅妝,鳳冠霞帔,她是人人稱羨的王妃。華佳怡想哭,可是她隻發得出幾聲微弱的哀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