晟王府與皇宮,終究是一脈相承。袁葉離知道,如果隻是底下人偷懶,讓旁人去當值,那不一定會有記錄;如果是讓兩人當值的時間互相換,那就要通過管事,所以是不行的。

管事的人是內務府派來的,做事方法一樣。沐雨道:“管事太監不知,但侍衛見過奴婢的臉。”

袁葉離道:“那不相幹。”又說:“如果沒有法子,你就去冷宮吧。”冷宮是最下作的地方,但這也是不得已的法子了。“我會設法找人和你聯係,現在時辰差不多了,你先回去。”

沐雨應了一聲,在轉身出去時,卻又猶豫了片刻。她道:“王妃,你能救若心姐姐嗎?”

袁葉離苦笑:“如果能救一個人,那就所有人都能救了。”

衛晟雲沒有放棄,她也不會。那麼接下來,又能找誰與宮牆內的人說話……袁葉離實在不知。她現在手頭上沒有任何資源,就連王妃也是空有虛名,除了府中的人手,她到底還有什麼可以用?

沐雨離去,白鷺仍然留在屋中。袁葉離問:“如今府外如何了?”

白鷺苦笑:“守衛森嚴,而且奴婢絕不是他們的對手。”是宮中的侍衛,想要突破困難又哪裏有這麼簡單。

“那春燕呢?”

“無事,小姐你真的是草木皆兵了啊。”

袁葉離苦笑:“我不得不如此。”

此時在齊國的另一邊,衛晟雲正候在帳外。如今各地逆賊越來越多,衛越辰倒行逆施,卻是嚐到了惡果。賦稅增加,滿朝動蕩,人民此時還沒有被團結起來,要逐個擊破倒是簡單,然而這也不過是治標不治本的法子。

衛晟雲許久不曾這樣了。

他初到軍營時還不過十五歲,一開始是從最底層的兵士做起,後來戰爭中一戰成名,在那以後她就忘記了在帳外拿著矛等候會議完畢的感覺。穿著的隻是最低級的兵服,手中握著的矛較之他從前隨手挑的武器更是差了許多。

一份聖旨壓下,軍中所有人不得稱呼他為王爺,也無人來接濟他,隻有他在這裏死熬——不過,衛晟雲想,至少情況不太壞,也有不少人私底下也來接濟他。衛晟雲沒有放棄,他到軍中,從來就不是打算著這樣的。

如今軍中的將領,是衛越辰從前帶出來的人。他的副將在旁邊,也不曾多說些什麼,甚至不敢辯白。那人就是這樣的性子,衛晟雲不在意。他隻是在等候一個上位的機會,而現在這機會遲遲未到。

衛越辰這一招真是狠,他身處最熟悉的地方,身邊有熟悉的人,但地位卻已是天淵之別。每當想到這裏時,他不得不告訴自己,唯有如此在京城中的袁葉離才可能安穩。

就在此時,帳中傳來打罵之聲,沙盤被摔落地上,似乎副將在勸解。在帳中的是衛越辰的人,嚴卓。這人的能力自然不差,但比起天縱奇材的衛晟雲,卻是差得遠了。

他努力想要聽清,奈何距離太遠,聲音斷斷續續。青天白日之下風又大,衛晟雲隻恨自己沒有一雙好耳朵。直到嚴卓怒吼道:“你們這些廢物,連地形可以這麼利用都不知道?”

是戰役!

機會來了!

衛晟雲眼神一亮,他知道最近的一場戰事,最重要的是什麼。這山中的逆賊,本來早該被打壓下去,但奈何他們太過狡猾,利用山上複雜的地形,結果嚴卓被耍了好幾次,都沒能打成。但衛晟雲,卻早已想到了利用的辦法。

他看了看手中的戰矛,熬了這樣久,百日被克扣餐點,每日做的都是軍中最讓人厭惡的事情,如今他總算是找到了一個機會。他掀開帳篷,裏間淩亂無比。

沙盤被掀翻,沙子雜入了地毯毛線之間,眾人站於一旁,嚴卓正待開口,卻發現進來的人是衛晟雲。他立刻換了姿態,做直然後似笑非笑地望向他:“王爺,你打算如何?”

王爺。看起來好像是尊稱,實際上卻隻是在諷刺。諷衛晟雲身為王爺和戰神,如今卻隻能做些打雜的工作。衛晟雲卻是不言不語,仿佛那當真是稱呼,而非侮辱。

他跪下撿起地上的一枚小紅旗,掃開沙拿出一張地點標識。他望向嚴卓,將那枚紅旗放在桌上。“不知將軍,可需要一場凱旋而歸的勝利?”

他微笑,麵容俊朗足以讓人忘記他身上穿的是最下等士兵的服裝,而他還是從前神采飛揚的戰神。

嚴卓看著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