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麼殘忍的手段,可是有效。

袁葉離在弄明白這一點後,不得不心悸,因為這個女人太可怕,這不是肉眼能看出來的殘忍刑罰,而隻是在折磨她的心。那一刻她心若死灰,如果她能堅持下去……不,不能的,如果有一個人能夠看著父親在牢獄裏受苦卻依舊投敵,那她一定不是人。至少,那不是袁葉離。

門再次打開,袁葉離被押了進去。

這裏何等破落,空氣裏隱隱透著血的氣味,生鐵鑄就的堅固牢房,就如同旁人所說那麼可怕。空氣是冷的,無窮無盡的黑暗,好像隻要你拐一個彎,就會有亡魂來索命。

袁葉離看著,可以看見許多人都已經不像活人了,隻是一具行屍走肉,有人身上帶傷,可是包紮隻是最基本的裹一裹傷口,而飯菜有一股味道,有些甚至已經成了液體。

而袁浦陽就在門口,躺在稻草上,幾根稻草遮著眼睛,她知道父親是最不能忍受就寢時有聲響或者陽光的。

袁葉離站在那裏,她沒有撲過去喊,也沒有跪下哀求侍衛。因為她很清楚,這樣沒有用。仿佛有人對她說,一切都是因為麗妃,因為你剛剛拉攏的那個人。你還在做什麼?為什麼能這樣忍心。

那些說她冷血的人隻不過是冷眼旁觀,他們不曾經曆過這樣的兩難選擇。

袁葉離輕輕道:“父親。”

那人沒有回答。

她的視線遊離,注意到旁邊躺著一個姑娘,那姑娘頭發亂得和雜草沒有什麼兩樣了,膳食擺在一旁沒人收,而顯然是她不肯吃。袁葉離想,她是在做什麼?

兩種念頭在抗爭,她告訴自己不能繼續想了,再想下去,就是絕了唯一的生路。現階段她必須討好麗妃,必須翻盤。如果放棄,因為這件事兒露餡,她也離死不遠了。但沒有用,理智與欲望是兩麵,注定難以共存。

天牢中很冷,可以想見,人在這種環境下,活不了多久。袁葉離深吸一口氣,她靠著門欄道:“父親。”

袁浦陽依舊沒有回答她。

“父親?父親?父親!”她繼續問。但結果一樣。

直到她被拖走,都沒有人說過一句話。侍衛道:“王妃,你不能停在這裏。”

不能……為何?

“麗妃娘娘有令,要王妃一一看完這天牢裏的人才算。”

全部看完。袁葉離心中一冷,卻依舊被驅趕著往前。接下來天牢之中,還有不少袁葉離喊得出名字的人。各派官員此時此刻已經崩潰,有人扯住袁葉離求她救一救自己,有人腿腳受傷卻無人治療,走得越深,景象就越可怖。甚至有哪些曾經關過人的牢房,整整一片牆上都是血,不是沒人刷,而是刷也刷不幹淨。

袁浦陽倘若關得久了,會不會變成那個樣子?

袁葉離覺得驚懼,麗妃還能有多殘忍,這樣已經是極限了,而身在冷宮的華佳怡,恐怕也好不了多少。

她看著,看著,從一開始還有些反應,繞完一個圈,她已經麵無表情,直到出來時,宛若一具行屍走肉。她做不到欺瞞自己的良心,如果這樣了還能曲意奉承麗妃,那不是她袁葉離。

她做不到,真的做不到。

“如何?”

當再次回到長樂宮,麗妃已經坐回那高高台子上。她看著站在台下,麵上神情如同死灰的袁葉離,這樣問道。“你確定自己說的就是真相,你要幫本宮破了這個局?”

人總是有感情的,麗妃知道。隻要將她弄崩潰了,那麼她說出來的,必然就是真相。這和用酷刑折磨人是一個道理,當人想著解脫的時候,她什麼都會講。她期待著,聽袁葉離說這一句話。

“對。”

可是出乎意料之外地,袁葉離抬頭。她微笑:“如果我幫娘娘的話,那麼將他們放出來,對娘娘來說並不是難事吧?”

不行。

袁葉離說著,感覺得到自己的心在跳,指尖在顫。她忘不了,在冷宮裏的一幕幕畫麵。她沒辦法這樣說下去,她騙不了她自己。

麗妃揚眉,她沒想到這個女子居然能堅強到這個地步。“既然如此……”她聳肩:“將晟王妃送回府中,關於晟王府之事,本宮要交由太後娘娘處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