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完,就從袖中掏出一封信來。
見到以後,袁辰玉就倒抽一口氣:晟王印鑒!
晟王既是王爺,自然就有自己的印鑒。就如同玉璽那般,書房裏若是排列開來,能排出整整齊齊十多枚。而真正重要的印鑒,隻會用在一些年度大事上——比如皇帝的玉璽隻會用在祭天等事情上,而王爺的印鑒,那就是用來代表本人的了,輕易挪動不得。
袁辰玉有幸,曾經見過這印鑒。所以看到它,就說明洛塵確實是與晟王聯絡上了。
他卻沒有立刻接信,隻是問道:“鬥膽問一句,現今王爺可在京中?”語調極冷,冷得讓洛塵愣神。
“不在,”他立刻回答道:“王爺現在在京外,正在召集各地人手,試圖斷絕信差之間的往來。”
斷絕信差之間往來。聽了這樣一句話,袁辰玉就大約清楚了,京城裏和京城外,是怎麼樣的局勢。他本來就機靈,而且消息還算靈通,所以很快就在腦中整理出一條大致的脈絡來。
如今京城內亂,失了能用的大臣。臣子們一見皇帝倒行逆施,就也開始私底下作亂。各地賦稅增加,大官欺壓平民,富戶剝削農人,這種事情在各地已經有了苗頭。反正現在京城亂,也無人在意他們私底下會做些什麼。
而藏珍地宮,也就是麗妃的那座宮殿,更是耗費民脂民膏的事情。加上要討得四方寶物,得了它的人本就心不甘情不願,隻是礙於天子之名。然而能得到這些寶物的人,莫不是一方大戶,抑或有權有勢,又怎會如此安分?
所以京城內亂,外地不穩,導火索已是遍地了,隻要一根火柴,就能讓它們燒起來。而晟王——如果袁辰玉沒猜錯,自己的姐夫就是打算做那根火柴。
袁辰玉立刻拆開信,動作幹淨利落差些扯脫了自己的手腕。
信中是晟王的筆跡,行文更帶著一種大氣。少年將軍,不會那麼多筆法,可是這掩蓋不了,晟王十二歲以前都在宮中學習,積累下來的底子。就算生疏了,駱駝瘦死比馬大,比之袁辰玉自己,也差不了多少了。
信裏說的事情不多,至少沒有詳細講衛晟雲一路來的見聞。這也是正常的,隻不過是下屬,軍中又忙又亂,是晟王親筆已經算是幸運了。如今衛晟雲確實就在既明城,帶著軍隊接應了寧王,兩人密謀如何打回京城。
袁辰玉不是內宅婦人,三兩下就分清了情況。
衛越辰倒行逆施,麗妃禍國,無論如何,於齊國絕不是什麼好事。各地之所以動亂,原因隻有一個——賦稅增加,老百姓們沒飯吃了。歸根究底,屋裏若是能過得安穩,大多數人情願對官場上的事情視而不見,而唯有他們家裏也過不下去了,才會試著去造反。
大多數平民沒那麼大的野心,如果不是這樣了,也實在不會做這種事情。
而寧王衛寧凡,本來就是個閑散皇子,與衛越辰是一派。可是如今看見了京城中的慘象,自然也就投向了衛晟雲麾下。兩人一合作,現在就是要找到傳信的辦法,將這些消息傳到京中,在不被察覺的情況下,盡可能將京城裏能夠拉攏的人,都拉攏到他們這邊。
看到一半,袁辰玉直冒冷汗。
他知道自己今日來洛家郊宅,本就不可能吃到什麼好果子。他即使沒有打量外間,也知道現在是個什麼形勢了。單單純純的找他來合作?洛塵可沒有這麼甜。之所以將地點安排在這裏,是因為偏遠,不是因為這件事不能露到外頭去。
他一個孤家寡人,京城裏各家各戶自保不暇,父親被關在天牢,姐姐軟禁在宮裏,若是洛塵要殺他,那就是一個死字。
這不是和他商量,這是赤裸裸的威脅。
袁辰玉越想就越覺得不對。但此時此刻,他隻有這麼一條路可走。哪怕是不為自己掙一個前程,也要報了這仇。洛塵同樣是算準了,隻要他足夠聰明,自然就會選這一條路。
即使它遍布天羅地網,稍有不慎就是深淵。
他抬眼,看著坐在主人位置,正喝茶的洛塵。可這個人是誠心誠意地邀請自己,否則麵對他的就不會是小室香茶,靜世安好。他道:“辰玉願為晟王效勞。”
然後洛塵抬手,示意他翻一翻背麵。同時他掏出一封信,上寫‘家書’二字。袁辰玉不解,卻還是跟著做了。
背麵有一行字,很簡單,卻讓袁辰玉有些心安。
那句話是:“請將家書,送至晟王妃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