染晴道:“娘娘饒命,這是奴婢的習慣。”
麗妃於是冷哼一聲,不接著往下說。不久之後春枝捧著托盤出來,擺在那裏的正是另一枚耳環,同樣的紫色,甚至還有一條項鏈,卻是要精致華美許多的紫水晶。麗妃拿起那托盤上的耳環和項鏈,又嗬斥道:“怎麼不把耳環拿回來?”
染晴聽見這一句話,頓覺驚愕:難道不是麗妃自己將耳環摔下去的麼?
春枝卻是應了。耳環回到麗妃手裏,兩相一對比,麗妃終於道:“你說的沒錯,這耳環確實是一樣的。”口氣很平靜,可不知為何,染晴卻聽出了幾分咬牙切齒。“去,將禦醫找來。”
簡簡單單一句話,又幾乎讓染晴對麗妃的得寵有了全新的認識。這姑娘不曾在長樂宮裏待過,沒想到原來禦醫是可以這樣隨傳隨到的,而且隻是區區一個貴妃。若是太醫,那就正常了。
說完這話,染晴卻聽見麗妃道:“你是什麼人?”
此時春枝已經跑了出去,殿中隻餘下她和麗妃兩人。近日來染晴接連被問兩次這樣的問題,可見如今她確實踩在懸崖邊上,稍有不慎就會跌落。染晴道:“京城人士,家中從商。”
殿中很靜。
感覺和在凝香堂裏沒有差異,可染晴知道,兩個人都是隨隨便便就能要了她命的人。隻聽得簡單兩個大字,落在長樂宮裏幾乎看得見染晴自己模樣的地磚上:“從商?”
染晴察覺,在問她的時候,同樣是一句話,麗妃話裏帶著傲慢,是瞧不上她的。而晟王妃,卻很平靜,甚至帶著一點點的……憐惜。染晴不懂得,那是為什麼。她點頭:“曾經。”
四個字足以敘述的過往,家道中落。對染晴來說很複雜,對其他人則不然。
“想到長樂宮來?”麗妃繼續問。一雙眼睛從沒有正著看過染晴,卻仿佛在試探。等到得了染晴“投名狀”的答複之後,卻冷笑了一聲。美人這樣笑起來,卻依舊很是好看。
這時候,春枝帶著禦醫,匆匆忙忙的趕來。
禦醫看了看耳環,又用許多物事驗過它。然後抖著聲音,說了一句:“貴妃娘娘,這耳環裏,確實是下了砒霜……”
多麼相似。
染晴跪在堂中,忽而愣住。當初太後一事,她雖不知底細,好歹也是凝香堂裏呆著的人。太後已死,證據猶在,麗妃前來凝香堂,就對王妃說要抓她。局麵多麼相似,隻不過如今來這裏的是個宮女,卻是當成了她的投名狀——因為貴妃在宮中有權,而王妃在宮裏無權。
砒霜。
最毒的藥,七竅流血而死,即使它也能治病,卻沒幾個人想的起這點。染晴緩過一口氣,幸好也沒有人管這個跪在堂下的宮女。這耳環中倘若有毒,若是推測起來,那麼……
麗妃如今隻怕會覺得,當初錦心投靠麗妃,本來就是袁葉離的命令。而她得了耳環以後,就設法在其中下毒,然後兩枚一模一樣的耳環調換過來。否則,為何耳環隻需要一隻?正正是因為,兩隻一模一樣的耳環,是更好調換的。
染晴突然明白,這確實就是袁葉離的做法。當日她沒有聽到雲嬤嬤來凝香堂,發生的那一場對話,所以不曾意識到,其實袁葉離隻不過將雲嬤嬤的所作所為,重複了一回。
她也不知道,這件事會導致怎麼樣的後果。
麗妃道:“既然如此……”她眯起眼,打量跪下的小宮女,忽而道:“你叫什麼?”
竟是一個瞬息之間,就忘了她的名字。她不卑不亢:“奴婢染晴。”
“染晴,很好。”太醫早已離開,春枝立在一旁。她轉過頭:“春枝,安排一個差事給她。”
春枝錯愕,卻還是應是,帶著染晴下去。麗妃顯然清楚,這是染晴的投名狀,她要她留在長樂宮裏——反正,她也已經被袁葉離趕了出去。當夜解決此事後,染晴第一個回報給袁葉離的信息是,麗妃恐怕要來找她。
而袁葉離,當夜麵對的,是一個更大的難題。
荷花池旁,凝香堂中,她看著眼前的人,皺起眉來:“你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