朧月不是什麼好人,此時秋鳶已經外出求饒去了,而袁葉離用一把匕首架著她的脖子,防著她還有別的東西藏著。眼前女子一臉冷漠,已不複剛才那呆得不通半點人情世故的模樣,仿佛露出獠牙的暗鬼。
袁葉離道:“不止你一人?”
印證剛才的猜測,朧月默然不語,於是她立刻知道,自己的猜測沒錯,朧月確實不是自己一人。而後她啞聲道:“賤人,先放開我,否則我不會回答你任何一個問題!”
極度粗俗的言語,袁葉離許久不曾聽到過了。也暴露了眼前人沒有多少教養,甚至缺乏耐性,連最基本的修辭都不懂——或許是懂的,不過人一旦被要挾住,就會不自覺的將自己的缺點都暴露出來。袁葉離道:“除了放開你,你以為本王妃沒有任何對付你的辦法?”
冷冷地,不留半點情麵。
就如同對待雲嬤嬤一樣——對待一個剛剛企圖捅自己一刀的人,難道還希望她仁慈?
朧月卻半點沒有退縮:“我今日來,不是為了殺你。”
袁葉離皺眉,不是為了殺她,那是為何?於是笑道:“真是好笑,你才剛剛亮刀,還指望有人相信你的一言一語?”又說:“我不怕你會被抓,此處人多勢眾,你是孤身一人。”
聽到這話,朧月卻是笑了,仿佛袁葉離說的是什麼極其可笑的話語。見此情況,袁葉離眼底瑟縮一瞬,立刻喝道:“春燕,去將門守住!”
春燕聞言,雖不大懂其中厲害關係,卻知道要聽從小姐的號令,立刻鎖住了門窗,還竭盡全力企圖將屋裏可以用來擋住外間的東西堆在門前——可是她沒有力氣,推不動多少東西。門窗上鎖,這就是她能做到最多的了。
袁葉離很冷靜:“這宮裏還有其他人,和你們是同夥。”
朧月睨她一眼:“聰明。”
袁葉離隻覺腦中嗡嗡聲的響,朧月剛才那樣,雖說不清是否虛張聲勢,但卻實實在在地在笑她那一句“人多勢眾”,那麼唯一的結果就是,這屋裏還有旁的人是她的同夥!
不是染晴,不是秋鳶,不是春燕。那麼是景月、綠葉、清湖中的誰?
袁葉離不語,這個情勢下她不能太相信自己的猜測,隻是接著套話:“就算如此,隻怕也算不上多。”
是自顧自地在說話,而朧月冷哼一聲,並不理會她。無所謂,袁葉離從來也不需要她應。
“你穿的是宮女的衣裳,卻有刺客的本領。”眼珠子一轉,分不清是真是假:“所以你是太子身邊的人,你還有同夥,聽上去,很厲害的樣子。”袁葉離順著說出自己的想法,能試探出多少是多少。
不確定對方說的是不是真話,可一個偽裝的刺客,總也算不上多厲害。
“可你是孤身前來,而且沒有武器。”且不論朧月有沒有藏著什麼,但她都被袁葉離用匕首抵住了,若袁葉離是她,隻怕早就狠命刺人一刀,然後設法往外逃。
若是如此,哪裏還有讓人喘息的機會?
“還有一點可疑的是,如果你來殺我,又為何要問我的身份?”袁葉離皺眉。
這才是一個刺客最不應該做的事情……一般人都會問清楚身份,可應該做的是試探,而且不會露麵,怎會如同朧月這般?
朧月跪著,並不出聲。這時轉過頭去,不肯直視袁葉離。她道:“我是誰,你不知道。”
最簡單直白的問話,沒有稱謂和名字,隻有‘我’和‘你’。
隻有這一點,袁葉離猜不出來。於是她道:“你從來也沒有告訴我。”這時候她知道,朧月已經起了坦白的心思。她抬起頭,眼中晶瑩讓袁葉離心驚,可見慣了虛偽人性的她,並不因此而動容。
朧月深吸一口氣:“我是太子的人,是來向王妃投誠的。”
這話怎麼聽,都不盡不實。
袁葉離不肯聽:“倘若如此,你的行為可自相矛盾。”眯起眼:“你以為多說兩句話,就能讓本王妃心慈手軟,放過了你?”這話若是聽在真心希望投誠的人耳朵裏,可當真是一刀刀剜下,半點不留情麵。
可是朧月沒有,她隻是道:“王妃且莫要再說,先等奴婢說完。”
這樣一回,卻是又用起了尊稱。這個女子的行為和態度詭異莫測,幾乎可以說是前後矛盾。於是袁葉離隻是繼續聽她講。朧月道:“奴婢確實是太子的人,而且今日前來,是為著刺探消息。”
朧月道:“如今來找王妃,隻是想確認一件事。”
袁葉離淡淡回望她:“何事?”
“太子是否還活著,晟王是不是和他搭上了線。”朧月聲音平坦,甚至沒有一絲波動。袁葉離依舊無法信任她,而如今這個情況下,她卻隻能聽朧月一人的說法,這樣太不劃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