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就隻能退而求其次,繼續慢慢找了。然而問題在於……他們真的應該找下去?還是回去複命,說人找不到了?

身為隊長,他要考慮的事本來就多。

說句實話,在外人心易散,昨晚還表露不出來,時間一長就表露出來了。漫無目的到處尋人是最耗費精力的,隻有一個目標,可是範圍太大,這隊伍又是臨時湊出來的,人心散了是遲早的事。

可是鄭尋沒想到,會這麼快。

兩天。

從第三天傍晚開始,就陸續有人來問,是不是應該回去。前一兩個也就罷了,到第三個,是鄭尋的副手,他們倆曾經是兄弟,如今打拚上來,他一直是跟著鄭尋的。他一開口,語氣就讓人為難。

“你看,是不是分開比較好?”那看著普普通通貌不驚人的男子,坐在那裏卻生生讓氣勢壓了鄭尋一頭。偏偏他還是和藹的表情,讓人無法拒絕。“讓兄弟們耗在這裏,還不如分開找來得快。”

鄭尋沒有開口,他開不了口。

他是隊長,他要做的事就是讓隊伍平平安安完成任務,可如今情況太特殊了,如果他說,隻要分開那肯定就找不到彼此了,這話太打擊軍心了不是?

人心總是會散的,不過是時間早晚而已。鄭尋看了看周圍的人,所有人都在等他的答複,他如果回答遲了,那這隊長也忒沒威信了。人心經不起考驗,他不知道他如果坦白了,或者說一半不說一半,會有什麼結果。他站在原地為難,完全不知道應該說什麼,或者編什麼能夠不動搖人心,而且還能跟著他繼續走下去。

於是鄭尋一狠心,暗自下了決定。

他撇開兄弟的手,做出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樣來,冷冷的說:“先繼續吧。”

那人不信,卻沒反對。鄭尋看著周圍人,這些人麵無表情,可他已經開口了,一旦決定了哪怕走的是條死路,那也好過些。他帶著隊伍繼續前行,繼續深入,原路記住路線——鄭尋其實算是個人才,走了這麼遠還能憑些許特征,記住來時的路。

隻可惜,聰明和吃得開是兩回事,他壓不住隊伍裏的話頭,立不起威信。這大概也是他在軍隊裏混不上去的原因之一吧,他考慮的太多,總是不能公平。如此繞了一個清晨後,隊伍就這樣出了森林。

鄭尋知道自己做得不對。

可那任務本就不重要,鄭尋知道上頭的那些情況,從開始時就不是很上心。他帶著人出來時,內心雖然有點愧疚,但已經決定責任自己全負了,這樣也算是沒有禍害兄弟們吧。其實這話不是這麼說的,任務沒完成就是沒完成,他失職就是失職,不過他找了個借口,在內心為自己開脫而已。

他回到原來的宅院,在寧王妃麵前跪下:“人丟了。”

簡簡單單的三個字,寧王妃沒有反應。很久才聽見一把清冷的聲音:“為何?”

鄭尋心裏有點慌,他從沒聽過下屬失職,主子竟然不生氣的。他沒有抬眼望寧王妃,依舊跪在那裏,聲音同樣很平靜:“離宅院向東三裏處,有一個森林,森林隻進不出,路徑複雜,開始時我們用了兩個時辰,才發現自己在繞圈。”

寧王妃挑眉,“哦?那你們是怎麼出來的?”

鄭尋直冒冷汗,恨不得在地上找個洞將自己挖出來。“屬下記得出來的路,但也隻記得這麼多了。”

寧王妃說話冷得像從墳墓裏爬出來的死人,如今更是寒了幾分:“這麼說來,你們從一開始就存了逃離的心?”

“不是我們,”鄭尋隻能這樣說了:“隻是屬下。”

日光萬裏,穿著的黑衣也散發著難聞汗臭,如今跪下了衣服聚起皺折來,更是難受。鄭尋沒有動,聽著王妃的發落。寧王妃語調慢悠悠:“嗬,你還算是個有兄弟情誼的,打算事情自己全攬了?”

下一句話,可就全然不留半點情麵了:“將所有人壓出去,在庭院裏跪半日。”

這手段不算過分,但卻顯露了寧王妃的怒意。鄭尋睜大眼,立刻趴下像寧王妃求情:“為何,王妃?”

寧王妃坐在原處:“嗬,本王妃懲罰下人,難道還需要原因?”一個冷眼掃過來,身後僅有的幾個侍衛已經行動。然後將人壓在庭院裏,逼著他們對一個女子下跪。對女子下跪,這些人自然是不肯的,可看到了侍衛們亮出來的武器,當即一個個跪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