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葉離居然能繼續堅持:“將軍,我沒有說謊,那就是實話。”
南宮宇氣結,卻又奈何不了她。一揮手,刑具就套到了她身上,沾染斑斑血跡。袁葉離死熬著不喊,因為她覺得喊了,就好像是在向南宮宇求饒。她知道這場仗必然是會勝的,隻是不知道她能不能看見了。
那刑具是用在腳上的,兩個鐵環套在腳上,然後一拉繩子,它就收緊。
血染衣衫,釵環鬢亂。腳鏈死死地攤在地毯上,再沒了一絲聲息。
那兩個行刑的宏國士兵,並不覺得不忍。在他們眼中,血腥變成了自己同僚死在戰場上時,那流幹了的血。沒有人能分辨出戰爭是對是錯,在生靈塗炭的同時,並不能靠單純的誰先發起戰爭,誰受的苦更多來分辨對錯。
而戰場上無人會承認,這隻是兩國在爭奪利益。他們總是在堅持,自己以為的立場。
袁葉離睜著眼睛,沒有說一句話。
他終於不繼續了,因為知道繼續也是枉然。坐在原地,讓那兩個士兵,放過了袁葉離。
她還要繼續問下去,卻聽見南宮宇道:“將她送到另一個帳篷裏,不許告訴任何人她是敵國王妃,而且供上好膳食。”
士兵點頭,將袁葉離重新押了出去。另一個帳篷是何處,袁葉離毫無概念。在路程中,袁葉離見到不少被綁的軍妓,被押送往各處,看起來均形容憔悴,有些甚至麵帶淚痕。袁葉離沒有出聲,在這個時候,她連自救都不能,更莫要提救人的事情。這時候揚聲,頂多是給旁人添了麻煩。
袁葉離坐在軟臥上,看著自己的腿一晃一晃,傷痕累累。她的鞋早就不見了,如今隻有腳鏈在,看起來也和那些被綁進來的女人差不多。如今是午後,路上又不好走,一會兒袁葉離就覺得腳底疼起來,一定是被割傷了。這樣傷口,和別處的不同,走一步路疼一下,而且還有繼續裂開的可能。
她好容易熬到了帳篷裏,幾乎沒有了逃跑的心思。就算她能不被抓住,也要她有辦法在不穿鞋的情況下,跑得比士兵更快才行。袁葉離心裏想著,然後有人送了飯菜進來。是一個很安靜的侍女,手裏提著簡單的食盒和行囊。
她先將食盒放下,然後將行囊中的東西掏出來。讓袁葉離坐好,開始處理傷口。袁葉離完全不認得她,而她卻似乎知道她是誰。動作極慢地敷藥,包紮好了傷口,接著給袁葉離把脈。把完脈,又將東西都收了回去。
她將夥食擺在袁葉離麵前,看著她慢慢進食。袁葉離苦笑了一下,那兩個士兵也是懂行的,不傷手不傷背,卻傷她的腳,這樣她就不必旁人伺候,卻也失去行走的能力了。
到底是敵國王妃,和普通戰俘的地位不同,即使在軍中,夥食也是好的。軍中少有蔬菜,糧食和肉幹卻不缺,隻有小小一碟鹹菜,眼看兩口就沒了。
宏國不是齊國,齊國軍中的夥食比他們好,甚至偶爾有不錯的菜色,這固然是因為他們常勝,但更因為齊國更富。可這有好,也有不好。真正打爛牌的人,能夠將手中一切弱點變成優點,為了贏可以算是不擇手段。
可是以飯菜作為誘餌,告知士兵隻要打敗齊國,就能吃到比現在更好的夥食……嗬,活脫脫吊在小毛驢麵前的蘿卜,也不過如此了吧。
袁葉離看著那碟鹹菜,覺得自己可能想得太多。她看著侍女將菜鋪開,一言不發站在旁邊,等候使喚,但不論問她什麼,她都不曾回答。她很安靜,儼然一個啞巴,但她知道她不啞,因為在那碟鹹菜差些掉到地上時,曾小小的驚呼了一聲。
這個侍女看起來不像軍妓,好好的模樣,發髻整齊,身上衣裳也完整,甚至圍著一條圍裙。袁葉離一口口的吃著飯,她知道南宮宇不至於毒死她,如果殺的話早殺了,而且敵國王妃……隻要齊國一日還在,齊軍一日未敗,衛晟雲一日未輸,那麼她就能繼續活著。
即使推到軍前威脅,也比毒死要好?袁葉離是這樣猜的。亡命在外,從被寧王妃抓到陌生之境來的那一日起,她就性命堪憂了。
就算死,也做一個餓死鬼。
袁葉離這麼想,同時盤算著逃出去的法子。隻是不知白鷺如今到了何處,會不會同樣被擒,自己卻沒有看到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