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王妃已經死了。這是南宮宇沒有想到的事,他認為既然已經投降,那麼就可以拉攏,或者刑囚。從小到大,在家族中他都認為隻有利用一切資源,才能夠力挽狂瀾。因為淩真和齊國太強大了,這種思想甚至深入南宮家族,連南宮宇自己都無法反駁。
淩真很強,但已經死了。或許說,正因為他死了,所以才注定無法打敗。但是,現在的齊國,是他伸手就能觸及的。以弱製強,本就應該留意所有細節,才有一絲一毫的勝算。
聯想到剛剛的戰爭,他被氣得幾乎一口氣上不來:“怎麼死的?”
衛陵川望著他,平靜得近乎冷血:“我殺的。”
南宮宇剛才都沒能被氣成這個樣子,可是卻被這短短的三個字噎住了。他不能想象,怎麼會有人連自己故國的親人都殺?而且寧王妃肯和他合作,那麼肯定是信任他的。剛剛還在說話的人,就這麼殺了?
不,他一瞬間冷靜下來。
正因為是這樣的人,才會投靠我們。南宮宇想。除了衛陵川是前朝太子以外,他什麼都不知道。可是如今,終於能看清在背叛二字底下隱藏著的血色。想及此處,讓他開始認為,這個人或許是可信的。
南宮宇道:“然後?”
他沒有問原因,已經殺了,那不重要。主要是衛陵川這麼做,一定有他的計劃。南宮宇聽得衛陵川冷漠地開了口:“殺了寧王妃,內亂。”
南宮宇眯眼,他幾乎是立刻就理解了衛陵川的意思。他手下不負責細作,宏國皇帝並沒有讓他知道所有的事情。所以他並不熟悉這種隔山打牛的手段,但光靠想,都想得出來了。
寧王已經跟個死人沒什麼兩樣了,他半死不活的樣子根本就是擺著等人去利用的。寧王妃死了,讓人很容易就聯想到一個問題——她是誰殺的?隻要有人會去追究,就可以借機煽動齊國形勢,比如放出消息,說寧王妃是衛晟雲弄死的,再加油添醋一番,齊國內亂或許不可能,但如果背後多幾支暗箭,沒準還能趁著時機傷了衛晟雲。
何況前些日子,寧王的傷根本就沒有人能解釋為什麼——說是衛晟雲做的,那麼不就更合理了?
死一個和宏國毫無瓜葛的人,如果能引起內亂,那對他們來說簡直太劃算了。
可是南宮宇立刻意識到了一個問題:如何?
這個計策,聽上去很靠譜,實際上是有問題的。寧王妃的死,或許真的會在齊國京城帶來不少的衝擊,畢竟人言可畏。但這又和戰爭有什麼關係?南宮宇並不認為這能幫上什麼忙。還不如將寧王妃直接抓過來,多套一些情報的好。
南宮宇看著麵前的男人。
他應該是真的殺了寧王妃,但原因不是他說的那樣。於是南宮將軍很鎮定的開口:“你確定?”
男人耍起嘴皮子來,顯然不比女人差。南宮宇道:“如今這樣的形勢,你殺了寧王妃,隻有一個目的。”一字字說來,仿佛威脅,實際上不過是試探。袁葉離不肯說實話,於是他學精了,要和這幫人打交道,大概也得使差不多的手段。
衛陵川的眼睛裏,本來隻倒映出一隻白色的小小茶杯,還有握住它的那三根傷痕累累的手指。他的左手更是徹底的廢了,在一次酷刑之後,沒有得到徹底的治療,最終成了跟木頭沒什麼兩樣的五根手指。
那茶杯是在軍營裏,少有的潔白。他可能真的很賤,現在還是喜歡幹淨的東西。
是不是因為,再也得不到了?
在桌子的對麵,南宮將軍的威脅還在繼續。南宮宇道:“不是因為憐惜,那麼就隻有一項了……”他的聲音是沙啞的,反而顯得粗獷。“寧王妃身上,有什麼你必須殺了她才能拿到的東西。”
這是最可能的答案了。南宮將軍凝視著衛陵川,等待他的答案。
衛陵川終於淺淺一笑,揚起的唇畔卻沒有笑意。他說:“將軍問得真緊。”慢悠悠的語調,就是不願直說的意思了。他知道南宮宇不喜歡他,甚至於他的手下,也有幾分陽奉陰違從來就不曾真正尊重過他。但他不是為自己做事的,如此下來,失敗的不過是宏國自己而已。
他說:“寧王妃手裏,確實有我想要的東西。”然後微笑:“不過,那就不是南宮將軍能知道的了。”
聽到衛陵川這話,南宮宇幾乎崩潰——他沒有想到,衛陵川居然從頭到尾,都沒有要回答它的意思!冷冷就是一句:“我不能知道?”他已經抑製不住自己的情緒了:“你不過一個俘虜,如果有瞞著軍隊的事,那本將軍可以立刻殺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