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薇穿的衣裳與見袁葉離那日不同。她身上是一套淡粉色的衣裙,襯托得人的氣質都輕盈了幾分,麵上卻依舊不施脂粉,顯得臉色蒼白。但袁葉離沒有錯過的是,她露出來的手腕處,有一道被鞭子打過的痕跡。她在掩飾,若不是袁葉離眼尖,隻怕看不出來。
她僅僅說了一句話,然而陳英回過頭,卻是一臉驚詫。
她睜大眼睛,“你……”然而才說了一個字,又急急收回,仿佛掩飾。袁葉離冷眼看著她,不知陳英到底還能做出何樣反應。
她還想粉飾太平,走過去拉住夏薇的手:“怎麼出來了?姐姐還以為你不會來的。”
夏薇卻是一臉冷淡,毫無表情。袁葉離知曉,夏薇就是如今模樣,她恐怕是受人欺負了,還想息事寧人的性子。她歎了口氣,若是夏薇不願意,她在這裏為難陳英,卻是毫無意義。看了夏薇一眼,微笑著說:“以為隻是以為而已。”
這句話簡單,卻讓人無話可說。袁葉離心中終究存著一股氣,她不相信事情如此簡單,還是忍不住說了這樣一句。
但目的已經達到,再是為難,也毫無意義。
陳英看著她,卻是已經壓抑不住怒氣:“你剛剛說了什麼?”
袁葉離微笑:“不是在說任何人,大小姐多心了。”
事已至此,夏薇出麵,她們再是吵下去,也依舊無益。陳英隻得讓開一步,跌坐在椅上,一雙眼睛依舊瞪著眼前人。
她走過去,拉住夏薇的手,靜靜道:“多謝大小姐在此相陪,我適才是過於慌張,因此失禮了。”行了半禮,聊以致歉,然後道:“你不是說,要帶我去看看琴譜?”
夏薇縱然沉默寡言,可又不笨,加之不願見到自己的姐姐,所以就往堂內走去。後堂自然連接著旁的地方,國公府極大,夏薇卻走得很自在。廳堂外就是花園,國公府很大,一路上更是碰不到人。花園中百花盛開,正是燦爛的時候,顏色卻因為將暗未暗的夜而顯得黯淡。
離開了那廳堂,繞過幾個圈,走的是最快的那一條路,夏薇就帶著她到了自己的閨房。
夏薇的房間可以看出,主人布置得很用心。屋子的主調和外間看起來沒什麼不同,地磚都是最喑的灰白顏色,窗花上更沒有漂亮的圖案,床榻上隻是能夠保暖的床褥,布料不算特別好。
可屋中燃點著一種袁葉離聞不出來曆的香,香味獨特而幽閑,有點像是雪中紅梅。可是小小茶杯有繪與其上的深藍色小鹿,圖案獨特,被褥角落也能看到刺繡,角落擺著盆栽,是她從未見過的白色花朵。
候在房中的不止是丫鬟,還有剛才那名管事。那丫鬟看起來有幾分驚訝,喊了一聲:“小姐……”似乎是沒有想到,小姐會這麼快回來。夏薇屋中的丫鬟應該不少,卻不知是不在這裏,還是如何了?
夏薇揮一揮手,那丫鬟就退下了。她輕聲在袁葉離耳邊介紹那丫鬟:“這是秋月。那管事是鈴蘭。”
卻是在對袁葉離介紹了。然後拉著她在床上坐下,兩人一起,看著那名管事。那是個年紀大些的女子,年紀約莫二十,卻已經是管事而非丫鬟了。袁葉離不好問人來曆,卻是道:“剛剛是怎麼一回事?”
那管事鈴蘭行禮,苦笑了一下:“奴婢隻是情勢所迫。”卻是慢慢解釋了剛才情況。
本來確實是夏薇要見袁葉離,然而在她去傳信時,卻被陳英發現。陳英自然是要擋著的,就坐在廳堂,讓這管事將人找過來。
可是管事機靈,又親近夏薇。她知道自己不能違抗陳英的命令,於是特意說了,是二小姐來找她。本不希望起什麼用處,卻不想夏薇自己出現了。
袁葉離自然聽得出,這位管事是在自謙。她點頭,“你做得很好。”
管事又行禮,“奴婢不敢。”
袁葉離將一個小荷包放進管事手裏。客人賞賜東西,倒還不算越矩。說完以後,她也讓管事退下了。房中隻寂靜了片刻,袁葉離就道:“那鈴蘭是個好人,多親近她不是壞事。”
夏薇點頭。
她又說:“獎賞可以收買人心,但也要注意著些,莫要與奴仆太過親近。”
夏薇看著她,忽然笑了。一排白牙亮出來,像是袁葉離慣常見到的模樣。袁葉離歎口氣:“我懂的事情也不多,找不到話說,就隻能說這些了。”她剛剛說的話確實掉價,卻是第一時間她能想到的。說完了又覺得愧疚,這些事情不是一兩句話能夠說盡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