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離開了包廂,分道揚鑣。袁葉離知道今日之事,未必就能馬上有個章程,但她更疑惑的是——那被偷走的物件是什麼?

能夠令康樂公主出麵,傾力尋找,甚至私自出宮,用盡一切心力隻會拿回它。袁葉離心中的疑竇不是一兩句話能說完的,她並不覺得此事蹺蹊,說到底,公主就是公主。她不相信一個名滿京城的聰慧之人,會這樣編織謊言。

康樂公主的聰穎,是京城中有名的,京城中之人難道都眼瞎?況且,還有更多更好的法子,不必如此大費周章。即使當真是要抓她,她問心無愧,當真不是很怕。更何況,公主許以重利。

這時候,齊國的物價還不算後世那樣高,在一個家族之中,百兩黃金絕不算多。但是給她袁葉離一人,卻已經足夠多了。若是康樂公主給的多了,隻怕她還要覺得,她是要她去做什麼無用的勾當。

她本就不是個怕冒險的人,何況她看不出,此事哪裏對她不利。

袁葉離沒有回頭,坐上馬車,打道回府。她還特地命人繞了圈。京城太大,而且公主設法隱瞞的話,袁葉離覺得來時,他們未必抓得到自己,但回程時就未必了。

她不輕鬆,康樂公主卻不如她那般。

康樂歎了一口氣,坐在馬車中問那內侍:“布下的暗衛如何?”

她看著她,覺得如今境況,未免太過可怕。就是皇兄,對那兩本書形容得可怖,仿佛偷走那本書的人,是現世厲鬼,或者九幽之地中的陰魂。“行事小心”,這簡單四字做起來卻是沒有盡頭的,特別是她。

身旁內侍麵無表情道:“有七個離開,至今未返。”

她點點頭,沒有說話。

皇兄不肯說那兩本書,所記載的是什麼,甚至連書名,也不肯提。倘若那不是她的兄長,她都要覺得是有人要算計她了。康樂公主不笨,自然猜得到。她也是在禦書房裏待過的人,知道書房裏的書,不一定全是宮中編寫,偶然有些珍貴孤本,誰能說是不是從旁人手中奪來。

哪一個國家不是從戰亂中起,而禦書房裏收藏數百年的書,又能有多麼幹淨。

他們這些後世子孫,享受這樣的權力,卻也要承擔這些書,可能帶來的罪過。康樂公主覺得,這世間太多的事情,根本尋不到辦法解決。可她卻要幫著自己的哥哥,將那本書找回來。

剛剛出來的那些暗衛,如今有了七個追蹤出去,一些是警戒,一些可能是盯著那她找來的人。康樂公主知道,自己此來一問,實在是太過失禮,卻不曾想是這樣輕鬆。她不是不知道的,剛剛她根本沒用完自己所有的招,人就已經答應了。

康樂公主失笑,她此舉也是在冒險,可實在沒有更多的辦法。

他們之中,根本沒有人能彈那支曲子。

馬車晃晃悠悠,在康樂公主使的巧計下,繞了許多彎,甚至還換了幾次衣裳。不是她笨,而是這世間從來沒有萬全之法。終於回到了宮中,康樂倒不覺得複雜,隻是覺得很煩。她回到宮裏,又換了一套衣裳,看看時辰到了,就去見自己的兄長。

她的哥哥並不是經常有空,而且這件事總不比國家大事重要。

她穿著一身深紫衣裳,紫色在宮中幾乎隻有她會穿,但她並不是因為這顏色好看。而是因為這衣裙的材料寬鬆柔軟,比旁的要舒服,偏偏極其難得,隻有一匹這樣的布,可以做成裙子。

她沒有喜愛的顏色,反正穿起來都差不了多少。

她來到禦書房,遠遠就能看到森嚴守衛,與通明的燈火。齊國算是富庶的,至少在戰事年或者災殃年以外,國庫收入充盈。公主下轎,守在門外的宮女紛紛行禮。她目不斜視,慢慢走進殿中,然後一絲不苟地向皇兄行禮。

皇帝輕輕笑了一聲:“免禮。”

似乎沒有想到,康樂公主此來,會用這樣的態度行禮,而且一臉嚴肅。她不是個會講閑話的人,如今事關他的要求,她自然一開口就觸及核心。想到這些,他決定暫時不去管桌上的一切,專心地聽。卻還是沒有抬頭。

他問:“你此番去,有了什麼收獲?”

康樂公主道:“找到肯彈那首曲子的人了。”

皇帝有些詫異:“這麼快?”

“也是機緣巧合,”康樂公主道:“那位答應的妹妹,本來還不情不願,但聽到那首曲子,卻很驚訝地應了。”說完話,語帶嫌棄的道:“皇兄,你的命令太緊了,若是旁人,隻怕是不願意的。”

他並不是很在意:“人已經答應了,這也無妨。”

言下之意是,就莫要在意這些細節了。康樂公主歎了口氣,所以她才不喜為旁人做事,束手束腳,還不如自己編兩個曲子容易。但話說的容易,她又哪是能拒絕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