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葉離跪在那裏,知道此事十之八九是不成的,可她也有自己的私心,如果真的能勸成,那總比沒有算成的好。老夫人歎了口氣,旁邊卻又一人進來了。男人麵容冷漠,看起來一點不似疼惜自己的親生女兒。
他道:“連家法也不懼?膽子可是越來越大了。”
袁葉離跪在原地,沒有開口。但卻見他揮了揮手,讓她離開。袁葉離睜大眼睛,最終卻是退了出去。此事這樣收場,讓她覺得有幾分意外。為何他們不需要她講,更不需她坦白?她實在想不通。明明已經離開了,卻依舊疑竇重重。
她離開屋子以後,男人卻開了口。他說:“她適才可是說,此事與康樂公主有關?”他的眼神陰晴不定,一看就知是個在官場上久經曆練,心思深沉的男人。他在想的,卻是康樂公主,以及皇室。
若是能夠和宮中的那一位結緣,那可當真是……
老夫人自然也是看懂了的。在自己兒子眼中,一個女兒的用處,最好就是能送入宮中,這樣就能成為他的助力。她作為一介女流,即使是長輩,也無法左右他的心思。何況事情已經發生,她也無法阻止。
最終,自然沒有動用家法。
袁葉離回到宅子裏,覺得有幾分不安。可她一顆心全係在與自己相關之事上,於是沒有多想。
不久以後,袁葉離再次和康樂公主見麵,說定了當日的事情。暗衛們當日追捕刺客,還是留下了些許線索,終於決定了下餌的地點,在郊外的一處私宅中。那是公主自己所有的宅子,說是由公主召開宴會,但實際上不過是要抓人。
袁葉離會在宴會最後奏曲,將盜賊引進來。
康樂公主覺得這賊要用聲東擊西之計,想必是個謹慎之人,必然不會在宴會途中,府邸裏人滿為患之時,進屋子來偷一本書冊。這也是萬不得已,畢竟在皇宮之中太過惹眼。袁葉離卻皺眉:“為何奏了曲子,就能將那賊引來?”
康樂公主沉默,她沉思應當如何講,才能夠在不透露真相之時,將事情告知她。據她親眼所見,蠱之一物,本就極難解之。其中一個辦法,是下蠱者死去;而另一個辦法,就是彈奏這首曲子。蠱本就難以預測,而多年不曾見過,也無從考究起了。
是以當年,蠱縱然禍亂人間,卻並非無法可解。但到了如今,就不一樣了。若要解釋,康樂公主就必須明說,蠱到底是怎麼樣的東西,還有那被偷走之物,究竟是何。並不是她不會糊弄別人,而是會彈這曲子的人實在太少,她不能就這樣給她一個摸棱兩可的說法。
但她終究沒有糾結太久,直接換了一個思路。她麵上神情莊重,“事關皇室,本宮實在不能多說。若是有機會,可以問旁人。”
她就算不能說,可擺出自己的身份來,再暗示一下,想必她夠聰明,定然不會多問,更不會再懷疑了。
旁人……
袁葉離並不是那種擅長聯想的人,可康樂公主擺出這樣態度,定然不是小事。難道是太後?先帝已逝,康樂公主隻有太後與陛下是長輩。但無論如何,顯然她不能再問下去了。於是她住了口,還行禮道:“是民女思量不周,還望公主見諒。”
康樂公主擺擺手,表示並不在意。
終於到了宴會之日,袁葉離帶了一把七弦琴,這把琴雖不如衛晟雲所贈的珍貴,但於她而言,是足夠了。誰知康樂公主卻取來了一把琴:“用它。”
袁葉離驚詫至極,在看到這把琴的時候,她就認出了它——零微遺音!她上次見到它,是什麼時候了?
她忍不住走近去。這把七弦琴是許多年前留下來的了,所以如今它已經在了。已經頗具盛名,而且收藏在皇宮之中。袁葉離慌忙行禮:“公主何必如此勞師動眾?不過是一把琴……”
康樂公主本也不知,這琴是作何用途。這是皇兄令下的,所以她才要跟著來。可這並不妨礙她解釋:“隻有它,才最適合這首曲子。”
袁葉離也不問了。她記得這把琴,那是曾經衛晟雲送給她的。如今重見,她卻不知送這琴給她的人,去了何處。袁葉離有一點點唏噓,但馬上就要彈這琴,她也沒有感傷多久,就平靜下來。
宴會開始。聲色犬馬,笑語歡歌,整個晚上袁葉離都很緊張,不是因為府邸內的事情,而是因為事關她自己。終於到了最後,再次見到那把七弦琴時候,就像是見到了熟悉的人,彈完整首曲子,終於放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