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那她不顧名聲,姑且將自己當成一根光棍。她不能為了難堪二字,就壞了自己的希望。可她怕的是,說了,她就真的要被上家法了。她不怕死的,但如今她身子弱了許多,怕是禁不起打。

她知道她的生活習慣相貌身姿甚至手中的兵器。然而就是不知道名字。人的名字是不會一樣的——如果是別的姓,那就算了。然而齊國是齊國,衛乃國姓,她已經繞著彎打探過了,衛家這一代,上過前線的也有,然而擅長行兵打仗的,就是沒有一個。也就是說,姓已經不靠譜了,而名字隻有那麼兩個字……雲字又能有多罕見?

若是知道,是哪家的公子,令人說媒,那還好些。她偏偏就是不知身份,僅此而已。

所以是否在京城,她還當真不清楚。

“小時候隔著一層簾子見過,”說起這事,她整個人都不好了,幾乎要說實話了。“他的年紀,應當與我差不多。”

這是唯一能肯定的。

因為他們的年紀相差,和她記得的一模一樣。白鷺依然比她小三歲,染晴依舊比她大一歲,衛陵川年長於她約莫七八年,夏薇依舊與她同齡。所以他的年紀,和她不會相去太遠。

袁葉離是這樣推測的。

康樂公主聽了這樣一句話,也皺起眉來:“這可難找了。京城裏的千金小姐,我雖認得不多,可隻有一個你,會彈那首曲子。”想了想,又道:“若是已經嫁人,那是又難找一些。”

她以為那是個小女孩,與袁葉離說話說得極投契。

袁葉離笑笑,也不解釋。她道:“我去遍了京城所有的宴,喝過了地裏埋著的酒,看盡了世家的排場,可我還是尋不到他。”

她找不到他。

她不甘心。

昔日家家戶戶都會有用梅子抑或桃花釀的酒,抑或一杯梨花釀,好喝,卻不如人們所言,能夠解憂。

話裏是那麼的惆悵。

康樂公主並不說話,隻是道:“喝酒對身體不好。”

袁葉離笑了,舉起茶杯,不言不語。

是夜,宅邸。

這座宅邸也算是多災多難,先是遭了一場火。如今重重侍衛把守,僅僅是為了將關於蠱的事情逼問出來。晚上從來不是燈火通明的時候,至少今晚有人的,不過是一個侍衛的小間。這小間不是什麼好殿堂,就是一個在角落裏,好好搭建起來的一座小屋,供侍衛們歇息而已。

一個侍衛提著食盒入內:“哎,你們要的蔥油餅買來了!這麼晚了還有店在開,咱們也真是運氣好。”

幾個侍衛圍在旁邊,“快快快,冷死爺了!”

屋內燈火通明,隻是幾盞油燈,就驅趕了夜間的寒冷與黑暗。幾人將門關起來,圍著爐子吃燒餅。

有人抱怨道:“天可冷的真快,這些日子連冬季的裙裳都缺貨,前些日子咱媳婦還說呢。”

“媳婦說的話你還聽?”一人刻薄道:“若是聽了,你就少不得給她多些銀錢來買一條稀罕的裙子了。”

他的意思很簡單——媳婦看中了裙子,就說店鋪缺貨,要多些銀兩才能買到。實際上,那件衣裳本來就是貴的,不是貴在缺貨,而是貴在材料手工。

“喲哥們,上道啊,被坑了幾回了?”那好容易咽下一口餅的人,拍著人的肩膀說。

那被拍肩膀的人,嫌棄地躲開:“滾滾滾,你手上還油著呢,衣裳你洗?”

“嘖,一件衣服而已,虧你的手?”他挑眉。男人可不洗衣服,洗衣服的都是娘們。

屋子內的眾人,吵吵鬧鬧起來。近些日子天冷了,但這也和京城裏的絕大部分人無關。天氣冷些,隻要不下雪,那日子就還好過。下雪對南方人是稀罕景,北方卻未必。見慣了的東西,再漂亮也看膩了。何況雪堆起來,也不是處處的白色的,隻有在幹淨的地方,才有幹淨的雪。

說下雪好,次次都爭著看雪的?

那不是新來的南方人,基本是不幹活的二世祖。如果輪到他們去鏟雪,打掃庭院,還有幾個人能說雪好?隻怕一個個累壞,回屋子裏避寒了。

所以冷了但還沒下雪的那段日子,是最好過的。

很快吃完了蔥油餅,幾個人商量著誰先去。

他們不知地下室裏關著的是誰,隻是宅邸裏原有的幾個小侍衛而已。如今輪換出來,差一些打翻了油燈,連忙就按住它,一番手忙腳亂的滅火。

可等到屋子裏漆黑了,遠處突然亮起了火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