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好。”想到這一點後,她的聲音變冷,似乎是知道了什麼不得了的事情。她說:“將染晴交出來,我就將這女子送回去,必不傷之。”

她這話說得可真是聰明。

雖然有些妄圖指鹿為馬的嫌疑——她說得好像,染晴對她有多麼重要一樣。如果染晴真的換過來,柳葉可以當場殺了她,擾亂視線,趁亂逃走。如若他們不肯,那就無以為繼了。但,染晴一個囚犯,對他們來說,能有多麼重要?自然是可以換的。

這個時候,柳葉也實在想不出什麼好辦法,來救她自己。

當下就有侍衛向皇帝諫言道:“不如將那姑娘換給她,反正也不重要……”

皇帝卻甩開他,冷笑一聲:“你想要染晴?”

柳葉肆無忌彈:“她就是我的。”

她劫持的那名女子,此時卻開口:“染晴如今,已經隨著公主前往異邦了,不可能給你。”

她說的不是實話。從那日開始,染晴就再也沒有醒過,除了還留有一條命在,什麼都做不到,甚至連張口說話都不能。沒有醫生能將她救過來——他們僅僅是說,染晴憂思過甚。嗬,他們還真不如說所有人死去都是因為憂思過甚好了。柳葉道:“是麼?”

女子聲音冷然,卻已經足夠動聽:“你一個青樓女子,騙你有好處麼?”

聽見這句話,柳葉忽而笑了起來。她大笑的樣子,看起來有些誇張且可怖,甚至不顧儀態,放肆而墮落。是,她一介青樓女子,做這些根本沒有好處,她早該從良好好謀生,莫要折騰這些陰損的東西。

若是聽了這些讀書人的鬼話,她遲早要死在鄉野村落無人知。

“你運道好,”柳葉笑,“不曾碰上過這些醃髒事。”

袁葉離並不覺得自己運氣好了,但她也沒有要解釋的意思。她覺得有幾分的難熬,康樂公主已經走了,染晴昏迷,這件事裏,終於隻剩下了她一個人。

每次都是這樣,從不例外。

可她從來沒有說出來過。

皇帝此時揚聲道:“就算是想要,平民又豈有給你的道理?”

“她不是平民,”柳葉冷冷道:“她是我的丫鬟,那就是我的。”

袁葉離並不動容,“隨你怎樣說,人不可能給你。”

柳葉哼笑出聲,“你一個世家千金,此事與你有何關聯?”

袁葉離久久不曾出聲。

她道:“我聽過那首曲子。”停頓片刻又接著道:“你跳起舞來,當真是好看。”

柳葉聽不懂,莫非這位千金姑娘還曾到青樓中去麼?她隻覺得荒謬,或許此女不過是在蒙騙她一個落單的刑犯罷了。是,她已經是刑犯了。

“齊國的皇帝,”她朗聲說出話來,再也不管旁的什麼人,“你要抓我,未必這樣簡單。”她這話說得人一愣一愣,實際上她並沒有把握逃離這裏。

皇帝笑了,“你既知道我是誰,那為何還會這樣說?你這話全無道理。”

柳葉環顧四周。這樣的荒郊野嶺,自然是尋不到旁的村落的,她若是要逃,那麼就隻能一直逃,逃得再遠一些,直到他們抓不到她為止。如果是個膽子怯懦些的人,隻怕如今就束手無策,準備投降。

可她柳葉,從來也不是那樣的人。

她隻是對京城有一絲的舍不得,可這遠遠無法遮掩她逃離這裏的渴望。既然她能夠走,又為何不走?不反抗可一點都不像是她的性子。

燈火之中,鬼影遊離。她見到那些人的樣子,無一不是希望她落入他們手中,受盡各種折磨,以洗刷原來承受過的屈辱。她道:“皇帝陛下,你放心,決計不會傷了你想要的人。”

這話可當真是直白,但從她一個青樓女子口中說出來,人們也不過是做出嫌棄的模樣。

人們由來嫌棄她,她也早已習慣了。

是那樣的道貌岸然,而且理直氣壯。可隻有她,從來不曾認為這是好的。

她放開了她,那把匕首就那樣被她緊緊握在手裏。她轉身逃去,身後的侍衛立刻聞風而上。她總是能逃得掉。

因為心善的人,往往不夠狠,所以死的早。而她,毫無良心,心腸歹毒,做事決絕,反而活得長。是以旁人言,禍害遺千年。

侍衛追捕而去,一群身影立刻沒入山林之中。袁葉離因為被柳葉放開,甚至沒有能夠支撐多久,就那樣倒在地上,脖頸旁有血,麵無血色,仿佛命不久矣。這樣的感覺是她所熟悉的,因為她的確曾經這樣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