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墨這才繼續講。

她依舊麵有戚戚然,似乎是想起了那個夜晚。“其實那也不算晚……”聞墨低著頭,她顯然沒什麼時間概念的,隻能盡力回憶:“應當是用完晚膳、但還未就寢的那段時間吧。”

晨曦大片地透過窗欞,落在地板上。那窗明明在床尾那一邊,聞墨卻仍然是覺得熾熱難受。

而書上的小姐輕啟朱唇,回頭向那位書生一笑,秀美清靈的模樣:可要一同賞月?

她道:“應家大小姐似乎是從夫人屋裏出來的。她身旁無人攙扶,奇怪的是,當時除了我,沒有旁人在。”她細細地回憶著,皺著眉,因為她自己知道,她要說的根本不是什麼好話。

袁葉離斂起神色:“隨後呢?”

聞墨道:“那時候月色正好,她穿著一套翠綠色的衣裙,我看得很清楚,就是這戶人家的大小姐。她身邊一個丫鬟也沒有,似乎她走的是回自己院落的路。我隻覺得奇怪,為何一家的大小姐,在家中會是這個模樣?”

一戶人家的大小姐,沒有姐妹相陪也就算了,這並不是一定的,但身旁至少要有個貼身丫鬟——當初袁葉離的境況再怎麼差,也有幾個丫鬟在屋裏。而且往常所見……應琅也並不是一人獨行。

恐怕隻有那天晚上,應琅是自己一人,無人相陪。

那她是因為什麼,才要讓所有丫鬟離開?

袁葉離點頭,“你懷疑的是。”

聞墨所說的話,並非毫無疑點,盡管稱不上謎團處處,但也頗為蹺蹊。

可是聞墨卻沒有回應。

她似乎是在想,為何這件事會是這樣,話還沒有說完,就已經自己深深地疑惑了起來。她道:“我見了人,總是要打招呼的。我……我沒想那麼多。”她似乎有些膽怯:“也正是因為這樣,我看見了更不應該看見的事。”

她的說法很矛盾。——她知道她看見的事情不對,但她卻依舊要說出來。

袁葉離沉默片刻,隨後開口:“繼續吧。”

聞墨笑,“我本來也沒有想過停下。”她將書翻了幾頁,是書生與大小姐分離的段落,兩人吵了一場,最終離開了。“那位大小姐看見我,很……驚慌。”她猶豫片刻,仿佛在思考用詞。

“然後我看見,那位應家大小姐應琅,”她說了名字,沒有避諱,“她腿上有傷,染紅了衣裙。”聞墨的聲音,冷靜到蒼涼。

袁葉離道:“先前你沒有看見麼?”

如果是血跡,應該很明顯,不會離得近才看見。而且那是紅色。聞墨點頭,她是看的那個人,所以沒有注意到這一點。她想了一想:“是這樣……我看到她的時候,是她的側臉,右半邊的側臉。而那個傷口……在左邊,滲透出來的隻有一小塊,我一時以為那隻是花紋。”

聞墨已經盡力解釋了,她道:“你能聽懂麼?就是——”她有些著急,但卻依舊沒有上手比劃,“那隻兔子瞎了左眼,但我看見的是她的右半邊臉,於是湊近了才發現她瞎了一隻眼睛……”

她似乎很擔心這件事情,袁葉離微微一笑,安撫的樣子:“明白了,就是你原來看不見,近了就看見了而已。”她頓了頓,“繼續吧。”

這顯然就是事情的重點,但一切還沒有完。

聞墨道:“我近前去打招呼,想問問她怎麼受傷了,”這是每個正常人都會有的反應,“可是她似乎很害怕,什麼都沒有講,立刻就離開了。”

“立刻?”袁葉離問。

“是的,”她也有點疑惑,“她甚至沒管我的問題,也不解釋自己的傷,隻說的不小心弄的。”

結合這幾天的事情來看,這件事確實蹺蹊。一屋子不說話的仆人,還有這位大小姐。她們一時都沒有講話,甚至隻是想著各自的事情。就在這時候,袁葉離忽然道:“你將這本書放到旁的地方去。”

聞墨皺眉,“什麼旁的地方?”

袁葉離低聲在她耳邊囑咐了幾句,隨後聞墨滿臉疑惑的去了。就在她回到房間後不久,屋子外頭忽然就吵了起來。一群人進門來,帶頭的正是那應家二小姐,應琅的妹妹。

聞墨回過頭,“二小姐?”

那少女點點頭,隨後開口,“你們都出去一下吧。”

她說話頗有幾分無禮,聞墨不喜歡這樣的說話方式,就冷冷的道:“為何?”

這話卻問漏了個空。她退後一步,身高與這位二小姐相約的她,竟然一時感覺自己被壓了一頭。可那姑娘卻不管她,先看了看這小小的客房,隨後似乎有些疑惑,才回答了聞墨的問題。

她在屋子裏環視一圈,隨後道:“我要搜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