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聲音如念咒一般傳入耳裏,一張張清晰的畫麵一下擠入蘇幕本就失了清明的腦中。
周遭仙力大散,空氣中氣流波動極大,壓抑地生不如死。
蘇幕一時閉眼隻覺頭痛欲裂,嘴角微微溢出血來,麵色蒼白,額角汗濕。
灰衣人被壓製地背脊微微汗濕,不住後退幾步,強忍著伸出雙手作揖,“本座恭迎帝仙曆劫歸來,不知您可曾嚐遍惡人之心,悟得渡法高深?”說著,麵上透著諷笑,“帝仙末過的人都能得償福報,自有您的福澤庇佑,可惜了那小小陰物,不知帝仙曆劫之意,白受千刀萬剮之苦……
那一刀刀生受,還真以為替您去了大過,可歎帝仙一遭悟道,便沒了她什麼事,可真是可憐可惜。
您還修什麼道,渡什麼人啊?”
周遭仙力越發纏緊,如巨蟒纏繞死物,碾壓地周遭扭曲變化。
灰衣人暗暗咬牙死死撐著,這九重天上高山仰止的仙上仙能否一朝入得墮仙門,魔道又能否再生臂助,全在今日這一遭。
不過幾息之間,空氣裏的氣流驟停,噬骨壓力一下鬆開,仙力醇厚綿長,絲絲縷縷若春日輕風,無形無影卻根深蒂固,不可動搖。
蘇幕慢慢睜開眼,眼眸清澈不著半染寒意,亦無情無欲無所以求,心如止水清淨寂滅,聲若清樂蘊藉禪意,“姑嵩,你到魔界也沒有半點長進,還在這蠅頭小事上計較鑽研。”
姑嵩最恨他這般高高在上視他如孩童玩鬧的模樣,不想這般費盡心思亂他道心,竟半點不為所動,便越發不甘,沙啞著聲緩緩道:“那小陰物受了那麼多年剮刑,那時可是哭著叫您呢,那一聲聲可真是天可憐見……
您可要聽一聽?”
眼前的人一如千萬年前那樣仙風道骨,不沾俗欲,不惹纖塵,“既回己身,往日種種皆不是我,他們非我,我所求之道亙古不變。”
胭脂下了地府,慢悠悠走過黃泉路,身後鬼差一疊聲絮叨著,“你這一遭死得倒是幹淨,一點血腥都沒見,白叫我打了三百餘場,苦爭去接你的名頭,結果半點熱鬧也沒瞧著……”
胭脂:“……”
“罷了,一會兒也是有大熱鬧瞧的,你在凡間把龍子給殺了,他到現下都沒有醒,龍王每日在地府遊來遊去,就等著你呢,一會兒必得生撕活剝了去……”
胭脂平平淡淡“哦。”了一聲。
鬼差見她半點不怕,不由飛到她麵前,怒道:“還哦!你知不知道龍王嘴裏有多少水,快把地府淹了,閻王爺和判官每天都在排河治水,忘川河裏的都快漫出來了!”
說話間胭脂已經遠遠看見了忘川河,河裏的水溢出來,裏頭那些玩意兒也跟著出來,一疊疊的鬼差正忙著把爬出來的往裏頭打。
半空中巨龍遊來蕩去,時不時電閃雷鳴磅礴大雨,連胭脂這頭都淋濕了,場麵頗為壯觀熱鬧。
閻王爺站在忘川河畔愁眉苦臉,判官在下頭勸道:“龍王爺,那陰物命數已至,不多時就到了,您先息息怒,喝口水歇一歇。”
判官說話間便被龍王呸了一身口水,連站在一旁的閻王爺也被波及。
閻王爺抬手抹了一把臉,看著龍王恨不得把這老匹夫弄成串串烤了吃,丫忒是能鬧,沒完沒了!
正想著龍王已經“嗖”地一下往前飛去,不見蹤影。
胭脂看著眼前的龍王,嘴一下張成了圓形,真的好大一隻,這眼珠子跟燈籠似的,比她腦袋還大。
由於胭脂比較小隻,龍王離得又近,這眼睛就不由自主對了起來,成了鬥雞眼。
胭脂便也沒覺得可怕,反正到頭來還是一個死字,倒不如臨死前摸一摸從來沒見過的龍頭。
她想著便伸出手摸了摸龍王。
龍王:“???”
龍王:“……”
龍王看著放在自己鼻尖的小手,氣得須都豎了起來。
閻王爺和判官不防胭脂這般作死,龍王這廂已經怒吼出聲,整個地府硬生生震了一震,忘川河裏的玩意兒跟鍋裏的菜似的被掂了掂鍋,個個昏頭轉向,暈暈糊糊。
胭脂覺得自己耳朵徹底聾了,龍王又開口說話了,聲如雷鳴,“我兒被你所害,昏迷不醒,餘下幾世無法曆劫,我已上報九重天,如今便是等你投那泯滅道,還我兒一個公道!”
閻王爺聞言氣得想去拔龍須,這龍王就是典型的得了便宜還賣乖,這一事得了上頭許可,許他掌上龍子養好傷再去曆劫,那養傷便自然是個無限期,再加上龍王送點禮討好些許,旁的又怎麼可能會去管這事。
胭脂聞言默然不語,判官已然到了跟前,看著她終是歎道:“可有什麼心願未了?”
胭脂垂下眼想了許久也沒想到什麼,便輕輕搖了搖頭。
判官默站了許久,直到龍王在一旁遊來蕩去哼哼哼,才開口道:“走罷,送你去泯滅道……”
作者有話要說:
謝謝賣腎雷,麼麼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