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期一振按照審神者的吩咐給她端回點心的時候,她正坐在回廊上悠閑的晃著腿哼著一首陌生又輕快的小調。
在看到審神者之前,一期一振還多多少少有些緊張,倒不是因為其他,就是如果他端過去的東西對方不滿意的話,大概又會隨意給他砸地上了。不是因為她真的不滿意,她就是故意這麼做出來折騰他的,她也絲毫沒有掩飾自己的刻意,砸得時候還帶著種明晃晃的惡意,還用那種刻意的甜蜜的聲音倒著並沒有半點真實的歉。
雖然給主君擔任近侍的時候給她收拾整理也隻是尋常,真要說起來本丸的絕大多數付喪神都是做慣了的,更何況是一期一振這種本來就很會照顧人的刀劍。但同樣的事每次都來個三四遍,耳朵裏還得聽著自家主人的冷嘲熱諷,以付喪神的體力倒不說身體上有多累,對心理上也是種折磨。
然而在看到審神者之後,一期一振卻仍舊是怔了一下,因為附近都沒有付喪神在的關係,她收斂起臉上那些看到他們才會露出的諷刺冷然,嘴角上翹帶出的笑意真實而快樂。
已經是盛夏的天氣非常熱,早就已經在本丸完全不打扮的審神者穿著非常簡單,也不過是幹淨清爽的t恤和一條短褲罷了。
但她到底正是最好的年華,還帶著些嬰兒肥的臉上不用渲染也帶著健康的紅潤光澤,黑白分明的眼睛看起來明亮極了。
現下她搖頭晃腦的哼著付喪神們聽不懂的小調,臉上的笑意若隱若現,正是青春的年紀最美的色彩。
一期一振看得也是一時之間恍惚,他記得不久之前他們家主人就是這樣活潑可愛的性子,她愛說愛笑也很愛哭,容易害羞也容易臉紅。
她的小腦袋瓜裏從來都沒有什麼驚天動地的內容,淺薄得不懂得那些太過於深奧的事,連工作上的難題都會丟給付喪神們去處理。她最喜歡打扮自己,對於妝容衣著搭配能夠娓娓道來,連指甲都畫得精致至極,她最大的煩惱也不過是在這些看似優秀的付喪神們中到底該選擇哪一個,驕傲又虛榮的小姑娘。
然而似乎在一夜之間,她所有的一切都變了。除了對他們鋪天蓋地的恨意之外,她竟然在短短的時間內就懂得了那些話裏有話和故弄玄虛,甚至遊刃有餘的把他們玩弄於鼓掌之間。
那到底是之前他們從來都沒有看透她這個人,還是她擁有這麼大的可能性,竟然在瞬息之間能夠無師自通的成長到這樣的程度?那連震驚都不足以形容的成長。
隻是這樣的問題,是連一期一振也不能給予正確答案的。不過,在經曆過那麼多之後,再次看到在陽光中近乎透亮少女,水色頭發太刀也有種一時之間無法用語言來形容的複雜心緒。
如果一直都是這樣,是不是更好些,若他們沒有玩那個遊戲的話,她還是這樣清澈明亮的樣子,做著他們的主人。雖然她是那麼的虛榮多情,但同樣也是那樣的單純可愛。
然而連存在時間那麼長的付喪神也無法懂得,對於人類來說,有些丟失的東西,一旦失去是再也找不回來的。但或許對鈴木咲而言,她會更喜歡現在的自己,雖然無法再單純的快樂著,但卻更能保護自己,也成長到了更加堅強,也更加勇敢的地步。
大概是一期一振發呆的時間太過於長了些,連原本沉浸在自己思緒中的鈴木咲也察覺到有人靠近,她停下動作轉過頭來。
在看清楚是一期一振之後,鈴木咲微微挑了挑眉,“你端著點心站在那裏發什麼呆?”這家夥怎麼回事,端著個盤子悄無聲息的站在那裏,她可不信對方會看她看得呆掉。
難不成,是因為被砸盤子的次數太多了,已經形成某種條件反射,怕把盤子端到她麵前來了?
對於這樣的猜測,鈴木咲嗤之以鼻,她還沒玩夠呢,對方怎麼能退縮,至少也要等她厭倦了這種玩法再說吧。更何況一期一振到底也是付喪神,也不會脆弱到這種地步。
一期一振回過神來,順著自家主人的問話走近,在她身邊單膝跪了下來放下手裏的盤子,態度溫和,“剛看到您的樣子,便不想打擾。”
鈴木咲也不得不承認水色頭發的太刀是極會說話的刀劍,哪怕被她砸了再多次盤子,讓他擦了再多次地板都沒有改變這一點。隻是她現在心情不錯,也懶得砸了盤子再讓一期一振再端一次。
於是在拿起一塊點心後,鈴木咲另一隻手隨意揮了揮,“那你就去做其他事吧。”她還想在這裏多坐一會兒。
“是,”一期一振沒有多言,答應著自家主人就徑直站起身來,“正好遠征的隊伍要回來了,我這就去迎接。”
說著一期一振多多少少也是鬆了口氣,至少這次他不用收拾碎著的盤子,或者還有被他家主人刻意踩爛的糕點了。